Thursday 19 January 2017

刀如猛虎

金庸小說中用刀的高手不多,配角如田伯光血刀老祖胡逸之文泰來等等,都以快狠準聞名,數最厲害的不用置疑是胡一刀。胡斐也精於刀法,不過他是習自家傳刀譜,所以推父親胡一刀最強。他使刀之時,非常緩慢,而且也很收斂,這是由實返虛,自真歸樸的境界。這套刀法的訣竅是與其以主欺客,不如以客犯主。嫩勝於老,遲勝於急。並有多項技巧如纏、滑、絞、擦、抽、截、強於展、抹、鉤、剁、砍、劈。加上胡家刀法配合陰陽虛實等變化,實在無懈可擊。

這裡解釋一下。以主欺客,以客犯主,均是使刀的法門,以刀尖開砸敵器為"嫩",以近柄處刀刃開砸敵器為"老",這是槓桿原理。磕托稍慢為"遲",以刀先迎為"急",此乃後發先至。武術單刀分展、抹、鉤、剁、砍、劈六字,刀刃口外為展,內為抹,曲為鉤,過頂為砍,雙手舉刃下砍為劈,平下為剁。傳統的中華武術中,單刀非常著重不執刀之手的配合,故看單刀之程度如何,即視其左手掌法,是否隨刀進退,裹身自如為要著,所謂"單刀看的是手,雙刀看的是走"。飛狐外傳中少有提及胡家刀法有掌法配合,不過在武俠小說中這不重要。

單刀分"天地君親師"五位:刀背為天,刀口為地,柄中為君,護手為親,柄後為師。這五位之中,自以天地兩位為主,胡一刀的刀法,天地兩位固然使得出神入化,而君親師三位,竟也能用以攻敵防身。和苗人鳳的比武之中,有時對方從出人意料之外的部位以劍刺去,若用刀背刀口,萬難擋架,胡一刀竟會突然掉轉刀鋒,以刀柄打擊劍刃,迫使敵人變招。這裡的描述,把胡一刀的刀法推到更高的層次。

順便一提中華文化刀的演變。古代出土的青銅刀鐵刀,不是彎的,是像劍一樣直,單面開鋒。漢武帝令張騫出使西域之後,精鋼技術流入中華,冷兵器的質量大幅提升。唐朝是刀的盛世,加上大馬士革鋼(鑌鐵)的傳入,大名鼎鼎的橫刀(日本武士刀初形)*,陌刀使唐軍撗行天下。及至宋朝年間,刀開始有弧度,而且長短柄,刀刃長短大小不一。元人所配刀劍基本上保留唐宋的風格。明代受日本倭寇短柄刀的影響,明將戚繼光把繳獲的倭刀改良成著名的「戚家刀」,之後又稱「苗刀」,成為一代名刀。熱兵器普及之後,刀沒有了革命性的產品,此後不提。

*附上唐朝橫刀,日本武士刀,及苗刀比較圖。戰爭是武器演變的催化劑,為了變強,沒有所謂的惡意抄襲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