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河粉，熟不可等！】古諺唔是隨便亂用的

近日高官們愛舞文弄墨，尤愛亂拋書包去指摘佔領示威人士。特首指有巿民對佔領行動「是可忍孰不可忍」便是一例。容我在此當一下考據宅，整理說明一下此一引用到底有多荒謬。

先從句子意思開始理解。
句首的「是」字不該是Yes的意思，應以《博雅》（即《廣雅》）的解法︰「是，此也」，即「這」。而「孰」在《洪武正韻牋》中有解，甚至直接用此句作例子︰「何也。《論語》︰孰不可忍也」，即「甚麼」的意思。
所以全句就是，「這樣都可以忍受，還有甚麼不能忍呢？」

單看這句子套用在現代香港社會會發現含義很模糊。想像一下那些領袖訓練課程中常聽到的激勵說話：「咁都忍到，你以後仲有咩忍唔到？加油！你一定得既！」字眼一樣，卻完全是兩碼子事，所以引用絕不能單看句子意思。引用之前要全面理解引用背景。

「是可忍孰不可忍」語出《論語‧八佾》︰「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須知道春秋時期是封建制度的崛起，社會已經處於禮樂崩壞的狀態，諸侯割據一方，僭越天子，視周禮如無物。《八佾》篇主要討論孔子對禮的主張，認為要治理好國家甚至天下就必需守禮。
－「謂」在這裏解評論。
－「季氏」是指季孫氏，魯國貴族，位高權重，掌控魯國實權。
－「佾」在《康熙字典》中解︰「舞行列也。行數，人數，縱橫皆同，故曰佾。」意思很清楚了，舞者行列，行數人數縱橫相同。八佾舞就是八八六十四位舞者排成八乘八正方陣共舞¹。
「八佾舞於庭」，六十四位舞者排方陣在庭園中起舞，這有甚麼意思呢？原來在《左傳‧隱公五年》中有提及到諸候所用樂舞的格局︰「天子用八，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八佾舞是天子所用的。季孫氏非天子，連國君都不是，卻用上八佾舞，這是不合禮的²。
故此孔子才批評季孫氏︰「（居然僭越天子）用八佾舞作禮樂，如果這種事情能夠容忍，哪還有甚麼不能忍？」
所以現在我們明白了，原句是孔子痛斥季孫氏有僭佞之心，自比天子。

特首指「有巿民」（好吧，我明白特首自己也是一位巿民）對佔領行動「是可忍孰不可忍」，此一引用意思及用法上都是沒錯的。既然如此，那為甚麼我說引用荒謬？
佔領示威人士當然沒有僭佞之心，也不會自比作皇帝——我倒沒有見過有皇帝要絕食下跪去要求與一位地方長官對話的。佔領示威人士要的只是真普選，實實在在承諾過的真普選，只是要求取回本來就是屬於自己的東西，何僭之有？
最重要亦是最吊詭的是，整個佔領事件中特首政府警方這幫站在高場的亂臣賊子根本統統都在自以為是不可抗逆的皇帝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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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擴建御花園被發現不合庶民禮法，有庶民大逆不道要求天子與庶民同罪，不果。

​朝廷推新政，庶民竟敢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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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出動，並即場行使天子賦予的權力當場緝拿審訊行刑。

庶民要求錦衣衛出示腰牌以證身份，錦衣衛表示此乃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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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拒絕接見在外絕食死諫之儒生。

大開眼界！作為巿民公僕，特首及警方等本應以服務巿民為本，現在卻變成了特權份子，濫用權力，為自己利益而向巿民施暴政，正正成為了孔子痛斥的僭越者！
一句引用，惡人先告狀，足見特首梁天子是何等無恥！足見小巿民是多麼的卑微！

正確的引用應該如此︰
－站出來，對把權弄政、無視法治的政府高呼「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佛都有火！
－到越南餐館點一客生牛肉湯河，大叫「是河粉，熟不可等！」至少比特首用得正確用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