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28 June 2013

練乙錚:往奴役之路的盡頭處

信報   2013年6月28日

七一臨近,梁氏政權對香港管治失控,無法對香港作出有效的政治領導和政策指引,無法對一個多元社會裏的人心作最低限度、必要的整合;這兩個「無法」,再加上梁班子及其背後的板塊勢力和人物不斷胡說八道、胡作非為,終於把香港打「散」了。

社會散而不亂,只因香港底子好,港人質素一般比較高,政府的各項日常功能,大體可在原有基礎上依靠公務員體系繼續運作,尚不至於像大陸那樣,出現各級黨政幹部對人民巧取豪奪,引發愈來愈多的群眾暴力維權,需要勞煩中央作高成本暴力維穩。

權與力嚴重脫鈎

然 而,根本的問題是,夠聰明、高資歷的梁氏及其班子,為何依然困於上述兩個「無法」?解釋不止一個,例如訴諸行政與立法之間的體制矛盾,等等。筆者今天提出 另一觀點,不僅能夠解釋梁氏為何無法有效管治香港,還有助了解大陸內部出現的同樣困境。畢竟,一國專制之下,衍生出的管治問題,關鍵處都一樣。

大 家知道,《基本法》賦予特首很大權;所謂「行政主導」,簡單而言,其實就是「行政長官主導」。此外,還有其他很多個別法規,也賦予特首各種重要權柄。由於 行政長官非民選而是由中央欽點、交小圈子奉命推舉產生,故特首權大,其實就是中央權大。這其實一點也不奇怪,而是港英外來政權遺留下來的體制的最專制那部 分而已,只不過九七年由北京接收,做了點改頭換面的功夫。

因此,特首除了制定政策、主導立法,還可以直接或間接委任重要公職人選、法官、大學校長,等等。帶紅色背景的梁氏,因此幾乎可在香港每一重要權位上替黨插上紅旗,而事實上他也正在辛勤地做這個工作。

不 過,有權不等於有力。我們習慣把權和力連在一起混為一談,但細想一下便知道,就算梁氏多找幾個高靜芝,委出一個又一個「紅旗牌梁粉」,奪盡獅子山下每一權 位,但只要民心背向,力就無法使出,甚至只能看到反作用,而梁政府還是會和一年來那樣,一籌莫展,事事反彈、到處碰壁。

事實上,這將會是香港的一個顯著政治趨勢:梁氏的權不斷膨脹,重要位子愈佔愈多,但民心愈來愈背馳,管治力於是愈來愈弱。大如整個政府,小如一所大學,都會有這個趨勢。某一天,當權與力完全脫鈎,特區政權便是到了崩壞的前夜。

為何民心背向今年特別急促?

梁 氏把紅旗遍插,其支持者吐氣揚眉非常得意,而香港的一般市民、反共人士、本土派、民主派,卻因此憂心忡忡;筆者卻認為,無論是得意還是憂心,都是捉錯用 神。特區當權者愈是仗權佔位倒行逆施,民心愈是背向,管治力就愈弱,之間有直接的負面因果關係。這才是大家(特別是北京和本地當權派)都應該擔心的事。

十 年一輪迴,對比○三七一後垮台的董氏和今天的梁氏,必有所啓發。當年董氏雄心萬丈,但多做多錯,經濟上的最大失誤,是任由當時在行會裏分管房屋政策的梁氏 搞了個「八萬五」,製造出無數負資產;政治上的最大錯誤,則是聽從另一個梁氏(女)慫恿,硬推「二十三條」,嚇煞愛自由的港人。

這些一級 錯誤,加上執政不逢時(遇上禽流感、「沙士」),終令董氏執政七年光陰虛擲,最後成為北京高層政治鬥爭的犧牲品。然而,儘管管治能力有限,論人品,董氏卻 堪足稱道。撇開政治觀點不談,他失敗的主觀原因,如輕信小人、執迷不悟、喜替部下護短,等等,都可說是性格缺陷。這種缺陷,經年累月方能看出,所以董氏管 治失敗,市民對他失去信心,有一個比較緩慢的過程。

相比,在大多數市民心中,梁振英的各種缺陷,卻是以人格缺陷最為突出。這種缺陷,視乎 運程,有時顯露得很快,做一兩件錯事壞事,或給政敵揭露一些陰私,馬上現形,無可救藥。而且,人格缺陷和性格缺陷不同,容易物以類聚;因此,梁氏身邊的同 志當中,有同樣缺陷者,他大概都不以為意,甚至相處的時候,可能感覺特別舒服、無拘無束。

搞中港融合適得其反

但是,領導 人身上的人格缺陷,港人最難容忍;曾蔭權不過貪了點小恩小惠,港人便視之如敝屣。是以梁氏上台不足一年,儘管實事未見多做而大錯未見多犯,他和他領導的特 區政府,聲望卻跌至回歸後新低。一個以不正當、欠誠信手法上位獲得最高權位的人,港人理性估計他可能會同樣為了一己政治私利出賣港人利益。事例之一,就是 所謂的「中港融合」。

「中港融合」這個詞,回歸之後不久,已經十分時髦;當時把這個口號提得最響亮的,是好一部分商界人士。的確,從經貿 觀點談中港高度融合,不一定是壞事,大多數人明白這點,所以商界當時提出這個口號,港人並無特別不安;但梁氏上台後,由他以特首身份再推「中港融合」,市 民則疑心頓起,怕他為了一己政治利益,搞的不只是經貿方面的融合,而是蓄意引入、強化大陸政治、文化、作風、價值觀乃至跨境殖民,最終實現把香港全方位 「溶合」於大陸。

市民的這種恐懼,在月前國教事件和廉政公署被大陸「隊」酒文化攻陷這兩起危機之中得到印證;梁氏倡融合,結果反而加深中港矛盾,助長了本土主義和港人的脫北傾向,震動中南海,反過來連特區「高度自治」的根基也打散。

這是香港政治現實中一個非常特異的「蝴蝶效應」:一個地方領導人小小一點人格缺陷,能引發巨大回響和破壞力。這個事例,亦正好說明上述觀點:權因民心背向而與力脫鈎,力無法有效使出而只見其不良反作用。

香 港如此,大陸的管治亦出現權與力嚴重脫鈎。「政令不出中南海」之說,溫家寶時代已有傳聞。中共搞中央集權,權不可謂不大;黨員人數今年估計已達八千五百 萬,不可謂不多;在一黨專政之下,政府裏、社會上的一切重要權位,除了少數幾個政治花瓶之外,全部由黨員包辦。儘管如此,中共的權與其管治力依然脫節。

論原因,當然比香港複雜;論結果,大陸社會開始紊亂,亂象已比香港嚴重,因為社會底子弱,人民教育和公德水平一般比較低,公務員隊伍貪污(後者本身就是導致社會昏亂的一個根源;之外還有更黑暗的黨和軍隊貪污,都是香港所無、港人因此無法想象的事情)。

維 持社會基本秩序,中共主要倚靠對經濟發展成果分配權的壟斷,以及在必要時實施政權暴力──這就是具現代中國特色的「恩威並重」。中國經濟改革之所以走回頭 路搞「國進民退」,就是因為需要保證黨擁有「施恩」的絕對能力。然而這正正就是海耶克說的「往奴役之路」;此路盡頭處,盡是一輛一輛坦克和沒有橡皮子彈的 衝鋒槍。


讓子彈飛?

大陸這兩套「解決」無法有效管治社會的路數,看來很可能通過梁氏政權的通力合作引進香港。梁氏一邊搞「大政府」,解放軍駐港部隊一邊搞演習。當特區政府進入有權無力時代之際,大陸的「恩威並重」香港版,對梁政權而言,不僅愈來愈有需要,要搞還的確愈發有條件。

黑夜快將來臨,你要不讓子彈飛,還得靠自己兩條腿,靜靜地走到中環。

《信報》特約評論員

Wednesday, 5 June 2013

莫哲暐:那一天,我終於明白流氓的威力!


(流氓地痞)

本來想寫有關「六四大屠殺」的文章,但日前遇上流氓惡棍,實在憤怒,因此轉而寫下此文。

星期六行經崇光百貨,見法輪功的攤檔有異樣。原來沉寂了一段時間的流氓團體「香港青年關愛協會」再次出動,騷擾法輪功人士。上圖穿粉紅色衣服之男子疑似是帶領此次行動之頭目,其部下則是身穿綠色衣服者。

經 常去銅鑼灣的人都知道,法輪功人士為了控訴中國共產黨販賣器官,會在街頭扮演器官即將被奪一幕:一人躺在床上,另一人則拿着手術刀站在旁邊,扮作準備劏開 臥床者。請看官望望上圖,為何不見此幕呢?原來那群流氓以大型橫額圍住法輪功人士(見圖右),使路人無法看見。但其惡行還不止於此。在場有一女子(見圖 左)拿着大聲公,代表法輪功發言,向路人講述中共的惡行。那頭目為了阻止其發言,竟然走往其身旁,多次在其耳邊大喊大叫。對,是在其耳邊。他不是要掩蓋那 女子的聲音,而是要對準其耳邊喊。更令人齒冷的是,在場有三名警察(不在圖中)站在旁邊觀看,卻不上前阻止。

我忍不住質問警察,為何不阻 止。其中一警察以囂張態度回答我,說每件事性質都不同,不能一概而論。我反駁問:「如果我喺你耳邊大嗌,你都會告我襲警啦,佢宜家喺人哋耳邊大嗌,咁都 得?」另一較溫和的警察自知理虧,回答說:「如果佢再喺佢耳邊嗌,我哋會阻止。」我暫且相信他。

過了一會,那頭目上前辱罵那三名警察,問他們為何容許法輪功「阻街」、「當街擺屍體」。我本來想沉默,但由於那頭目態度惡劣、橫蠻無理(雖然他罵的是警察),我實在忍不住,於是走上前與他理論。

我 質問他如果認為法輪功阻街,為何自己又當街插旗、掛橫額。他一回應,我便知道「中伏」了。我本想與他理論,但他根本不要理論,而只是要辱罵。他立即轉移話 題,辱罵我(及法輪功)是「英美走狗」、「廢柴」,又問我是否中國人,繼而「問候」我家人。講真,我有點不知所措。如果平時有人問我是否中國人,我可以長 篇大論,並反問何謂中國人。但那頭目根本不是要理論,即使我跟他講論Benedict Anderson,或孔子、孟子,或黨國與民族國之分別,也不會有用。我思路開始混亂,並有點慌張。因此,我只能說出一些激動的話,例如反擊罵他是「共 狗」、「共匪」,並不斷說「咁有點?」,再問他為何不回大陸,最後說一句「我不是中國人,我是中華民族」。回想起來,我只是說了一些情緒話,根本不成理 論。我承認我感到挫敗。後來有一女士走過來安撫我,鼓勵我日後要繼續為香港出力。

那一天,我終於明白流氓的威力。

其 實這不是我第一次遇上此等流氓。之前參加《陽光時務》舉辦的「佔領中環論壇」,我就是坐在「愛護香港力量」那班惡棍前面。他們同樣拒絕理論,只是踩上桌子 叫囂指罵,旨在衝擊論壇(見下圖)。你說甚麼也無用。那時我以為,根本不用理會這班地痞,因為他們連論述之能力也缺乏,不足畏懼。

(狐朋狗黨)

但 經過銅鑼灣一役後,我卻有新想法。拒絕理論,令論述失效,正正就是流氓的威力。正因為他們拒絕理論,所以你永遠無法在道理或言語上擊倒他們。他們會不斷叫 囂、辱罵,造成極大紛擾,踐踏一切理性,使你無法討論。他們就是要把你激怒,令你失態,令你徬徨,最終達成製造混亂之目的。我區區一介書生,真的不知如何 應對(所以說「百無一用是書生」)。

可能你會說:「你根本無需理會他們,當他們『無到』就可以了。」但這似乎行不通。那群流氓在騷擾法輪功人士,警察又不去理會,我實在看不過眼,難以「當睇唔到」。
要跟他們「鬥大聲」嗎?或許是一出路,但我實在太文弱,大喊幾句都會「喉沙」,加上路人多只願「食花生」以及拍照、錄影,不會聲援,我要「鬥大聲」,肯定失敗。

或 許用武力還擊?我承認,當我見到那頭目的嘴臉時,實在有一拳打過去的衝動。(如果看官想感受一下,也可以望望上圖陳淨心的臉,你也會有出拳的衝動。)但假 若我用武力,我肯定理虧。在場的警察或許不會理會流氓頭目在人家耳邊大喊,但假若我出拳,他們肯定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我抓住,然後押解我去警局。而且 我乃書生,要是出手,肯定被打到落花流水。

假若將來再遇上此等流氓,該如何是好?我實在不知道。或許應該邀請「蘭花系」的朋友代替警察到銅鑼灣巡邏,趕走地痞。現時香港群魔亂舞,還請各路英雄獻計,拔刀相助,踢走禍港流氓。

陳到:柴姑娘,你的神不是我的 : 柴玲,上帝沒有妳想像般變態

話說,柴玲在 31/5 那一集《頭條新聞》有以下一番雷人的話: 「現在六四紀念日我感到一種喜悅,(原來)神是使用八九年的這個悲劇,來完成救贖中國的大計劃。」 此話一出,各界噓聲鵲起,正面抽擊她的文章也有兩三篇。拾人牙慧的事,我不幹了,我試試提供一個另類觀察,給大家解讀一下柴姑娘為主作見證的背後吧。先翻 舊帳。 去年,她語出驚人:「我原諒鄧小平和李鵬。我原諒士兵們衝進1989年天安門廣場。我原諒目前中國的領導下,繼續壓制自由和實行殘酷的獨生子女政策。」她 以「基督的愛」寬恕仇敵,本來是非常崇高的情操,所以我並無苛責她,只是,我認為基於她的身份,她這樣說,實在是傷害了更多仍在水深火熱中之人的心,不合 宜。 去年,她寬恕了敵人;今年,她再創高峰,為她的敵人翻案。 六四這件凶案,歷史上早有定論,兇手是中共政府、殺人動機是平亂、凶器是解放軍、案法現場是天安門廣場。可是,柴玲卻用非常的眼光,把事情看通透了。真 兇,不是鄧、李,他們只是棋子,真真正正的幕後黑手,是上帝。上帝殺人的動機,也被柴玲悉透了,當然不是為了平亂,是為了「完成救贖中國的大計劃」。如此 說來,上帝一個就扛起了所有罪名,而幫兇,霎時間就變得稍為無辜了。所以我說,她是為鄧、李翻案,把罪名推給上帝。中共若承認罪名,它可能會倒台;但若果 兇手是上帝,你就真係吹佢唔漲喇。如此,我們就能明白,為甚麼有人會因此而討厭基督教。因為柴玲說上帝是兇手嘛,我們當然仇恨兇手。 至於柴玲為凶案而感到「喜悅」,這也不用我多說,大家都知道她忽上腦了。她把凶案視作上帝的聖工,理順了一切的痛苦、仇恨,在心理防衛機制中,這叫「合理 化」。大家要懂得向人解釋,不是基督教變態,而是柴玲的信仰碰巧也叫「基督教」,她信的,和一般基督徒信的,有極大的分別。所以,大家可以安心,神並不如 她描述那樣。 從柴玲「案例」,我想和大家介紹一條信仰萬能 key。 句式:「神使用__A__,來完成__B__。」 A 通常是悲劇,例如是天災人禍、生活不快、死人等,而 B 則通常是「祂的心意」。邏輯上,這是錯誤因果(post hoc,ergo propter hoc)。我們有時根本沒用過腦,就把事情歸因於上帝,把事情說為是上帝的心意。這樣的講法一來無腦、二來是「妄稱了 神的名」、三來是相當涼薄。所以,柴玲這樣說,是無腦又涼薄,而且「妄稱了神的名」。 二來,我對柴玲「完成救贖中國的大計劃」一語很反感。六四之後,中共體驗到要把反對聲音「滅於萌芽之時」,所以政治打壓相當嚴重,出手又快又重,維穩費用 年年加,已變了天文數字。所以我說,六四之後,中國根本沒有變得更好,反而是更差,而且每下愈況。柴玲說的「救贖中國的大計劃」是指甚麼,我不知道。我知 道,六四之後,有「救贖柴玲大計劃」有人幫她去了美國,她拿了綠卡、做了老闆、信了「耶穌」。劉曉波、高譚作、李旺陽……不計其數的良心犯、被強暴的小學 生。中國,被救贖了?屁話。涼薄至此,柴玲有辱基督之名。 身為信徒,我們要體察上帝的心意,但這不等如我們要隨意把事歸因上帝。當然我們明白上帝是「第一因」,萬事的起源,但我們也不能直接「咩都入哂上帝數」 的。我們要懂得分辨事件的原因,我們得承認,世事很多時都只是如常地進行,按著物理、因果而發生。我們當然希望上帝會掌管,但大家不要忘了,聖經不是充滿 了詩人對上帝沉默的投訴嗎? 關於六四,我會問,悲劇發生的時候,袮在哪裡?其實,每次有悲劇發生,我都會問,袮在哪裡?很多時,我會很惱上帝,怪祂殘酷。但實情是,祂在歷史中時隱時 現,我們不能測透。就像食神中史提芬周說:「俾你估到,就唔係食神啦。」作為信徒,我們得接受,上帝是測不透的。柴玲把世事都看透了,似乎,她才是上帝。 (ops!女基督噢。)


 柴玲,上帝沒有妳想像般變態

 
(港台截圖)

去年這個時候左右,聽到柴玲提出「寬恕論」。那一刻我的解讀是,這是她作為一個當年親歷其境,死裡逃生的人,經過廿多年的思想衝撞,決定對曾經欲將 她置諸死地/收進天牢的政權,放下一種私人恩怨,不再以報仇雪恨為目標,那可能是一種心理上的解脫。一個相近的譬喻是,一個人寬恕了殺父仇人,無論這位兇 手是否已受法律制裁,跟是否獲得死者孩子的饒恕,可以完全沒有半點關係。

到今年,柴玲再為「寬恕論」具體闡明,最爆的一點必然是那句「現在六四紀念日我感到一種喜悅,(原來)神是使用八九年的這個悲劇,來完成救贖中國的大計劃。」

宗教經歷是很個人的,很多時候也是非理性的(相對於世俗標準的理性)。柴玲的信主歷程、心路思潮變化,旁人其實都沒資格去質疑和指手劃腳。不過,假 若到頭來柴玲感到被炮轟者扭曲意思和斷章取義,沒有深究她那些沒有出街的soundbite裡,如何詳述個人想法,那麼我想她本人就要為「被扭曲和斷章取 義」,負上最大的責任──既然妳不能保證每個人都有時間精神心力耐性,巨細無遺地了解閣下的心路歷程,那為何妳竟選擇如此荒唐膚淺的陳述,作為閣下洋洋數 千數萬字「得救見證」的提綱?

一個無論是信徒或非信徒都曾問過的問題:「若果神是慈愛憐憫,為何地上會有連綿不絕的天災人禍發生?」對不起,這個問題我實在沒有能力解答,但以我對聖經的認知,神或許會在一些災禍發生後,叫一些看到這些事的人,對生命和信仰有所反思與體會,但神卻不會也不可能變態到自行泡製一些災難,去叫人驚嚇淆底再認衰的。 當然,舊約時代神曾經降災予屢勸不聽的以色列人,我的理解是,那時候神已透過先知三番四次向悖逆的以色列人警告,「你哋再唔聽我就出手架啦」,這種明知故 犯而最終遭受擊打,是抵死的。然而當耶穌降世完成救恩後,新約裡已不再有「降災」這回事發生,這突顯了人與神之間關係的轉變。

因此,我可以這樣說,八九六四是令香港人民族覺醒的一次事件,但不能說成「神安排六四發生而令香港人民族覺醒」;同樣道理,九一一襲擊和三一一海 嘯,令倖存者更珍惜生命,但不能說成「神安排恐襲/天災發生來令這些人學懂珍惜生命」,這無論從神學角度或常理邏輯,都是謬誤和本末倒置的。數年前馬尼拉 人質事件後的周末,到九龍西某間大教會返崇拜(其實那時已好耐無返這間,點知一返就出事),那位年輕傳道人談到事件時道:「十五個人質裡面,都有七個救到 出嚟吖!」坐在會堂前幾排的我,立時以不大不小的音量爆了一句:「你無嘢呀嘛?!」跟著意猶未盡,再論九一一:「九一一襲擊死了三千人…其實有啲資料顯 示,平日這個時候在大樓裡,係唔只咁少人架。」吓?即係點?要感謝主,因為祂的安排拉登在那天襲擊,「咁就死少咗好多人」呀???(自此我再無返這間教會 任何聚會)

我不清楚柴玲如何定義所謂「完成救贖中國的大計劃」(也不知道「完成」一詞到底是現在進行式、現在完成式還是其他)。OK,就假設這個「大計劃」今 時今日已經搞掂了,但若果沒有這樁慘絕人寰的事件,祂的「大計劃」就無法達成?若是這樣,其實跟那些「沒有鎮壓就沒有經濟騰飛繁榮安定就成不了全球第二大 經濟強國」的謬論,沒有本質上的差別。假如十二門徒猶大沒有出賣耶穌,耶穌是否就不會被釘在十字架?神的救恩是否就沒法完成?假如猶大出賣耶穌後沒有自 殺,而是像彼得三次不認主後悔改,他之後的路又會怎樣?這些都是假設的情景,不可能重做一遍,但神的計劃,豈是限制於人的有限思維框架當中?

柴玲作為一個信徒,跟別人談六四寬恕,無問題,那也許是她由心發出不再復仇的態度。然而她作為六四當中一個重要人物,每一句話的影響力跟我們這些旁 人閒人不能同日而語,也不能單純定義為個人意見。我不希望她是試圖把這種放下私人恩怨的價值觀,推至其他六四受害者身上,否則這不單是解說著一種錯誤的信 仰觀,也是對那些當日死在京城大街小巷的亡魂,以及廿四年來一直無法走出傷痛,到今天還承受著當權者壓迫的人,極為涼薄的表現。妳夠膽勸說丁子霖老師往後 六四都嘗試像妳一樣「喜悅」,看看丁老師會否用比鬧徐漢光勁十倍的用語,鬧爆妳個柴玲。

我理解不一定要待犯了錯的人先認錯,我們才可以原諒,但作為跟事件沒有最直接關係的旁人,我真的認為,既然你不覺得自己有錯,那我就完全沒有需要原諒、或考慮原諒你的基礎和空間。我選擇不咒詛,但也實在不能祝福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