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25 April 2012

Shang Noodle House 尚麵館... The worst choice

EXTREMELY AVOID! if you wanna pay $120+ for a noodle!

Last night me and my friends have been Shang Noodle House 尚麵館, locates in 8033 Saba Road Richmond, for late dinner. We park our cars in the visitor parking inside the building. Once we walk in, the waitress gives us a parking permit to fill up the license plate numbers and time. We do that and put it on the dashboard. However, after 30 minutes, both our cars been towed.

We argue with the manager and of course he will not do anything beside a word of "feel sorry for your lose"

What I hate the most is
  • In fact, there are 2 phrases of visitor parking for different stores
  • There is no friendly reminder for parking indication from Shang Noodle House 尚麵館
  • Waitress doesn't tell you the restriction of parking but only give you the "parking permit form"
  • No indication inside the "parking permit form" showing where could you park 
  • No restaurant logo or name in parking telling you which slot is SAFE
  • All visitor parking signs of phrase 1 & 2 are exactly same in color, font, size except the number
  • The manager tells us that there is a notice attached on the door telling everything in details and we suppose to read and understood. I just wondering who would read everything on a restaurant door before going in eating? Would that be a better customer service to remind such "parking-trap" around?
  • When we arrive the tow company and know that there are tons of cars been towed from there everyday. How could a property management NOT doing anything to improve this?
  • The parking limit is for 1 hour. Your car will be towed even you have done everything correct when time expired.
Good Luck if you wanna try a noodle there.

Shang Noodle House 尚麵館 on Urbanspoon

Friday 20 April 2012

蔡子強:若有一天這個城市死亡

【明報專訊】「他們最先走來捉共產黨,因為我不是共產黨,所以我無出聲;
他們稍後走來捉猶太人,因為我不是猶太人,所以我也無出聲;
他們接着走來捉工會分子,因為我不是工會分子,所以我還是無出聲;
到了他們來捉天主教徒,因為我是新教徒,所以我仍舊無出聲;
最後,他們走來捉我,環顧四周,已經沒有人留下來,可以為我出聲了。」

以上一段「唔關我事,所以我唔出聲,而到了最後,終於無人為我出聲」的故事,來自德國人馬田尼姆拉(Martin Niemoeller),他是一個德國傳教士,雖然也曾被希特勒逮捕而鋃鐺下獄,但戰後他一直沒有以受害者自居,反而深切反省。
馬田尼姆拉的歉疚

他認為納粹所犯下的滔天暴行,不應只推諉給少數幾個人,大家便認為可輕易「甩身」,反而認為應該由整個民族一起承擔,因為面對不公義,如果袖手旁觀坐視不理,本身便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行。

他 說﹕「我們常常選擇保持沉默,事實證明,我們並不能因此而逃避責任。我曾經不斷反覆地追問自己,如果在1933及1934年間,德國全國境內1.4萬名傳 教士都嘗試挺身而出捍衛真理,甚至不惜為此賠上性命的話,歷史是否因此可以改寫呢?我愈來愈傾向相信,300至400萬條無辜犧牲的生命其實是可以挽回 的。現在我們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1月起,吳志森將被香港電台奪去其烽煙節目主持的崗位。港台搬出一大套冠冕堂皇的理由,美其名是要多讓聽眾發表意見。港台上下,由領導層到工會代表,今次在這個問題上立場頗為一致。

香港電台讓我感到陌生
但眾所周知,吳志森一直被左派中人視為眼中釘,傾力圍剿。正如他近日在報章撰文說﹕
「去年12月至今,愛國左報指名道姓批判我的文章,多達70篇。打手們都仔細監聽我的節目,反覆閱讀我的文章,再斷章取義,進行批判。多了這批讀者和聽眾,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他們希望的事發生了,目的達到了,今後會清閒多了。」

所以,港台今番舉動,很難不讓人不產生相關的政治聯想。我只能說,對於港台的朋友,我從未試過像今天般感覺陌生。

但我想,吳志森有一點是錯了,就是前述這些人不會變得清閒,因為他們很快便會找來新的目標,例如科大社會科學部副教授成名。
吳志森之後,矛頭轉向成名?

粗略一查,在過去短短10日,愛國報章便有4篇點名針對成名的文章,最新一篇是周一劉夢熊所發表的〈成名是科大副教授還是極端職業政客?〉。

就讓我節錄這篇文章的部分內容,讓讀者一開眼界﹕

「科大校董會應研究成名的所作所為,是否褻瀆師德和影響學校形象,是否應容忍這樣的所謂教授繼續誤人子弟?」
「有評論批評他『言論之激進、政治立場之極端,恐怕連激進反對派政客也自嘆不如,綜觀成名多年來的言論,他根本就是戴着學者頭銜的長毛,只不過是利用學者的身分去鼓吹激進路線』,這批評完全符合事實。」
「成名是『法輪功』的兩大媒體《大紀元時報》和『新唐人電視』的常客,令人搞不清他是科大副教授還是『法輪功』成員。」
「成名扮演極端職業政客的出位言行罄竹難書,令人質疑他是科大副教授還是極端職業政客?」
這類指控,稍為有常識的人,都會知道其橫蠻無理,不用我多廢唇舌。
不錯,劉夢熊確是在趙連海等問題上說過幾句「人話」,而讓他甚至受到吹捧,但到了一些關鍵位,他便很快「歸隊」。這些殺氣騰騰、叫人收聲的文章,展現出他與知識分子的真正差距。

袖手旁觀是一種罪行
我跟吳志森和成名在諸如公投、政改等問題上,都有頗為不同的政見,但我認為這些都不重要,因為這是一個開放、多元社會的必然現象。我相信,自己即使與他們政見不同,也一樣要捍衛他們說出這些政見的權利,這是應有之義。

很多人選擇在香港這塊土地安身立命,並不是因為那些高樓大廈,又或者昔日傳說中的「遍地黃金」,而是它尚算寬鬆自由、開放多元的環境。

我 記得港大8•18事件後曾舉辦過一個公開論壇,不錯,就是徐立之有份出席的那一次。當時有一位來自國內的女同學激動的發言,她說內地是不可以因為抗議而集 會的,集會只能為了慶祝,如果她們真的有所不滿,宣示的方法只有透過「散步」。她更說,有4個字,是20多年內自己也不敢喊出的,剛剛看到港大同學喊,她 也終於按捺不住,忘情的大聲喊了出來,那就是「平反六四」。

如果有一天,吳志森、成名……,一個又一個都被迫收聲的話,我相信其餘的香港人也都不能獨善其身。如果大家目睹這些打壓和不公義,都選擇冷眼旁觀、明哲保身的話,這個城市將有一天會死亡,死因會是大家的沉默和冷漠。
但 丁(Dante Alighieri)在《神曲》中說過﹕「地獄裏最熾熱之處,是留給那些在出現重大道德危機時,仍要保持中立的人。」(The hottest places in hell are reserved for those who in times of great moral crises maintain their neutrality.)

我相信,馬田尼姆拉心裏也會說﹕「監牢裏的一角,是留給那些在目睹打壓和不公義時,選擇無動於中、視若無睹的人。」

梁振英的公道
周二,梁振英高調反擊,批評有傳媒集團天天針對他,並以失實報道抹黑他,更指報道是有動機的,讓他感到困擾,大量虛耗他的精神和時間。

先不說梁拒絕說清楚哪些地方報道失實,聽到梁這番憤慨和控訴,再想起前述吳志森等,以及國內備受宣傳機器打壓的異見人士的遭遇,真的讓人有點哭笑不得。

在 房屋、最低工資、民生問題上,梁振英總能滔滔不絕,侃侃而談,但到了諸如六四、大陸異見人士等人權課題上,梁總是選擇緘默,說沒有補充。梁從政了近30 年,曾當過特區籌備委員會副主任、行政會議召集人、全國政協常委等,位高權重,與那些備受打壓人士可謂天壤雲泥。試問過往他又有沒有為遭受打壓的異見人士 以及人權公義等課題仗義執言過半句?他又有沒有為吳志森等的遭遇伸張過正義呢?今天,到他反過來要為自己討回公道,試問,他又認為自己會能夠得到多少人同 情呢?

香港的傳媒當然不是納粹,但梁振英在慨嘆不公時,卻宜多一點馬田尼姆拉式的自省。

蔡子強
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高級導師

蔡子強:諸神的黃昏

【明報專訊】周日,主管港澳事務的國家副主席習近平與港澳政協委員會面。之前,有人事先向報章「放風」,指「(習近平)就即將舉行的香港特首選舉,發表指導性意見,屆時外界可由習的言論,窺視中央對下屆特首人選的想法,甚至暗示支持哪名候選人做下屆特首」。

結果,在會面結束之後,梁唐兩營的人士,都爭相向聞風而來的記者,解讀習在這次會面的講話內容,以至身體語言。

兩營爭相解讀「天心誰屬」

據報道,連日預告習當天會發放「傾向性」指示的梁營悍將劉夢熊,在習到場後,與坐在第一排的另一挺梁中堅羅康瑞,搶先與習握手,讓唐營的陳永棋等,只能在習轉至第二排後才有握手機會,令中央挺梁之說隨即熱遍會場。

另一方面,唐營也沒有束手就擒,坐以待斃。陳永棋在會後反駁,會上的座位是「自由席」,並非中央安排,更指劉一早到場「霸位」,「自己走到個位坐下」,暗指對方「搞小動作」。陳更不斷重複指習講話中的「穩中求進」、「和諧包容」,與唐政綱一模一樣,暗示中央認同唐的政綱。

正如我以前寫過,spin doctor這個名詞的源起,是1984年10月21日《紐約時報》的社評,當中說到,在列根與蒙代爾兩位總統候選人進行了電視辯論之後,一群西裝筆挺的 男女(spin doctors),圍繞在一眾記者身邊團團轉,你一言我一語,你有你說列根的口才有多好,如何技術擊倒對手,他有他說蒙代爾如何辯才無礙,把對方反駁得體 無完膚,各自通過影響記者的觀感和報道,來進一步影響公眾對這場辯論勝負的判斷。

Spin doctor淪落為「問米婆」之類角色

港式政治更為不堪的是,原本spinning已經讓人不屑,但特首選戰上演至今,前述這些打手七嘴八舌,企圖影響記者,從而進一步影響1200名選委「押 注」的,不單是唐梁兩人表現的優勝劣敗,而是北大人的「天心誰屬」。Spinning更淪落至神諭式,甚至問米式的猜想和演繹,spin doctor也淪落成眾神的祭師,又或者「問米婆」一類之角色。

發展至今,這場特首選戰裏的中港政治互動,就似希臘史詩《伊利亞特》(港人多稱作《木馬屠城記》)裏的故事一樣,當唐梁兩陣對圓、兵戎互見的時候,在天上雲端的背後,一眾神祇也在互相鬥法,各自支持自己凡塵俗世裏的代表。

站在希臘大軍背後的是,天后希拉、智慧之神雅典娜、海神普塞頓等;相反,愛神阿芙蘿黛緹、戰神阿利斯、太陽神阿波羅,則暗地裏幫助特洛伊城裏的人。

於是一支長槍擲來,希臘的將軍迪奧美德斯可以安然無恙,是因為雅典娜暗地裏施法替他擋駕;相反,特洛伊大軍忽然之間變得銳不可當,背後其實則是阿利斯的興 風作浪,到這位戰神累了回到奧林帕斯山,大軍便變得節節敗退。可嘆人世間打仗的人,還打得興高采烈,還以為剛剛射過去的一箭,自己眼界奇準,卻不知道,原 來自己只是神祇的傀儡遊戲而已。

唐梁背後牽涉北京不同政治勢力傾軋﹖

同樣,當港人見到唐、梁苦苦搏鬥時,他們的招來招往,背後可能也是中央不同政治力量的角力與傾軋。

近日資深中國政治評論員林和立,便在《信報網》撰寫〈王立軍是CY的「幕後功臣」〉一文,分析說梁振英獲得中共共青團派力撐,而唐卻一直獲得上海幫與不少 太子黨成員的賞識,本來佔有上風。但近日因為發生王立軍事件,影響到太子黨成員之一的薄來失勢,連累上太子黨十八大前的人事佈局。由於團派在黨內派系鬥 爭剛贏了漂亮的一仗,在團派步步進迫的強大壓力下,習近平在唐梁之爭中,只得讓步和「換馬」。文章寫來可說峰迴路轉,劇力萬鈞。

不向命運和諸神低頭

希臘悲劇之為之悲劇,在於故事中,無論凡人如何苦苦掙扎,奮發自強,但最終仍躲不過命運,以及幕後扯線的一眾神祇之擺佈和愚弄。

例如希臘悲劇中的經典,《伊底帕斯王》的故事中,無論主角如何流落天涯,企圖逃避應驗恐怖的神諭;又或如何英明神武,破解獅身人面獸的千古謎題,解救了城邦,但最後還是躲不過上蒼對他的愚弄,逃避不了「殺父娶母」這個悲慘的宿命。

菩薩心腸、教曉人類運用宇宙間一草一木來生活,甚至為了帶給人類文明光與熱,不惜以身犯險、偷盜天界之火種的普羅米修斯,最後卻被眾神之神宙斯懲罰,綁在 世界末端的一根巨柱上,讓飛鷹每天來啄食他的心臟。但普羅米修斯的心臟會隔天再長出來,於是他便日復一日,周而復始的受着無盡的折磨。

海克力士俠骨仁心,神勇無敵,卻被天后希拉遮蔽了眼睛,殺妻弒子,後來幾經辛苦,誅魔滅妖,完成「十二件苦差」,但最後仍落得悲慘的結局,中了半人半馬妖獸尼索斯的詭計,披上腐肉蝕骨的血衣,結果以自焚來尋求解脫。

但當然,希臘悲劇之所以傳誦千古,以及昇華至哲學意義層面,也在於一眾悲劇勇士和英雄,由始至終都沒有向命運和諸神低頭,央求得到垂憐。

這次醜陋無比的特首選戰,正如曾鈺成宣布棄選當日所說:「已令特首選舉的公信力在公眾眼中嚴重受損,亦令市民對普選要求更強烈。」經過今次後,我相信香港 人將會更堅定地認識到,特首在2017年必須以一人一票的方式選出,政治不能如此不堪,香港不能繼續如此身不由己。但願,今天已是「諸神的黃昏」。

林和立:王立軍是CY的「幕後功臣」

信報轉載】 香港特首小圈子選戰的最新發展是:「既狼且辣」的梁振英獲得中共共青團派力撐,似乎已逐漸拋離不久前還被認為是形勢大好的唐英年。小梁在中南海得到以胡錦 濤為首的團派支持在政圈流傳已有一段時間,但由於唐唐一直獲得上海幫與不少太子黨成員的賞識,加以香港大財團好像清一色挺唐,所以雖然唐少備受婚外情與 「僭建地下皇宮」困擾,但獲得近四百張提名票的唐少一直被看作大熱人選。

驚天動地的變化在春節前後爆發,而且突變發生的地點是離香港甚遠的直轄市重慶。重慶全國知名的「打黑英雄」、副市長兼公安局長王立軍在知道他被中紀委調查 貪污瀆職等罪狀後在二月六號鋌而走險,投奔二百多公里之遙的成都美國領事館尋求政治庇護。老美當然不敢接收這亡命之徒。但小王的「叛國」行為已構成國際大 醜聞。多年提拔小王的重慶一把手兼政治局委員薄熙來無可避免要負上「疏于管教部下」的政治責任,且被迫向政治局常委作自我批評。雖然胡總等常委沒有接納他 馬上辭去政治局職位的要求,但小薄已無緣在今年年底的「十八大」晉升政治局常委。

揭發小王於2008年前在他的老根據地遼寧犯了經濟罪行的正是受胡總點將的中紀委要員。而且一向以棉裏藏針見稱的胡總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胡總要打擊的是過去幾年作風跋扈、不聽中央指揮的小薄。更重要的是,胡總正乘勝追擊,一挫整個太子党與上海幫的銳氣。

要知道胡總在2007年舉行的「十七大」本想欽點他的團派親信李克強作為接班人,但此大計被代表上海幫與太子党的老常委江澤民與曾慶紅破壞了,江、曾與此 兩派系的其他大老力薦習近平作為「王儲」。結果李克強只拿到「未來總理」的安慰獎。去年年初江總心臟病發,死去活來,正好給胡總來個「江湖大報復」的機 會。其實看似窩囊但善攻心計的胡總用「反貪牌」幹掉政敵早有前科。2006年九月,團派不是以挪用社保基金的罪名把上海市委書記兼上海邦大員陳良宇收監 嗎?

團派發威,令分管香港事務的國家副主席、中央港澳領導協調小組組長習近平備受威脅。畢竟小習在去年年初曾訪問重慶,並對小薄的「唱紅打黑」運動推崇備至! 北京政圈傳出習、薄與副總理王岐山當時已建立太子黨利益聯盟。即三人同時進常委,並聯手抗衡勢將進入此權力核心的團派人馬,即李克強、中組部部長李源潮與 廣東省委書記汪洋。但這形勢由於小薄墮馬而產生變化:太子黨在「十八大」後的常委中有可能會成為小數派。同樣重要的是,香港最近發生的連串負面事件,包括 兩個建制派候選人陷入誠信危機與互相廝殺、而且現任特首曾蔭權被廉政公署調查收受與輸送利益等等,都對作為香港「最高話事人」的小習不利,搞不好小習要對 香港的亂局負上政治責任!小習雖曾受老江所托,要「照顧」唐唐,但據北京最新消息顯示,在團派的強勢壓力下,小習已作出「換馬」,即改為挺CY的姿態。

當然,香港特首選戰最終鹿死誰手還得由九位常委拍板。按照以往慣例,政治局常委將很快召開特別會議為香港特首人選定調,之後香港的「愛國愛港」選委將收到 來自中南海的「最高指示」。由於團派在黨內派系鬥爭剛贏了漂亮的一仗,而且梁振英的民意支持明顯領先唐唐,形勢對CY的確有利。但支持唐少的大財團正向北 大人作最後遊說,擺出ABC (anybody but CY)的強悍態勢,據說熟悉香港的團派幹將正向這些大老闆做適度的安撫工作!

事情發展到今天,關心香港民主進程的人士只可以慨歎,「一國兩制」、「港人高度自治」、「中港河水不犯井水」等承諾已名存實亡。從2003年中央因為七月 一號五十萬人上街而成立港澳領導小組之後,北京與駐港的幹部公開介入香港事務,包括中聯辦戮力為「愛國愛港」的立法會與區議會候選人拉票,中聯辦高幹肆意 抨擊香港學者等等。而這次「豬狼之爭」更說明中南海內部的派系鬥爭對香港特首的小圈子選舉起了關鍵性的作用!王立軍大案牽一髮動全身,不但影響了薄熙來的 仕途與太子黨的聲勢,同時也壯大了團派以致團派首領胡總在一系列人事問題上的發言權。假如梁振英當選的話,他私底下大概會大肆表揚王立軍為他的競選工程立 了汗馬功勞!

練乙錚:唐梁爭霸搞合縱連橫 媒體圍觀竟吶喊抬轎

信報轉載】 唐梁之爭,最近多了一個看點:彼此都用了一直以來專門對付民主派的話語攻擊對方。梁營的一位有名勢支持者寫博,直言唐是英殖美帝走狗;唐則對梁的「扶貧委 員會愈扶愈貧」說極為反感,指梁乃為批評而批評。後者是弱勢防守之下的反撲,令人想起特區政府官員在立會應付質詢時的窘態,蹩腳而無力;前者則是文革式往 死裏整的主動割喉出擊,又或者是六七年香港左派暴動時用的那種喊殺標語。

當權派之間對罵,在大陸司空見慣(特別是在獲證實的小道消息裏),在香港則是史無前例。由此可以窺見,所謂「君子之爭」,肯定並非如坊間一些想像那麽簡 單,港人若只看表面,把希望寄託某某人身上,到頭來必然後悔;學者、論者,還有傳媒,單憑聽其言而埋其堆,到頭來肯定要喪失公信力。

誠然,在民主國家裏,媒體公開表態支持某候選人是常有的事,但這裏當權派搞的是黑箱作業,背後誰在發功發什麼功,大家都不知道,故不可同日而語。小圈子裏的事,可以圍觀,能看清一點點真相便了,何必急於表態、插手、嘗試影響結果,甚或無中生有替之填上種種「民主色彩」?

有關真相不易得,評論界於此事的責任,不外試圖讓大家看清楚這個小圈子內鬥的本質及其後果。筆者有關梁唐的評論,以這個為原則,今天這篇文章,提出一個「合縱連橫」架構分析唐梁之爭,本意也是如此。

一進一變差異突顯

七十年代與中共組織沾過邊的社運過來人都知道,每一個「白區」左傾政治團體無論大小,內裏少數兩三個最有影響力的積極人後面都有一條「線」,這些線都和共 產黨直接有關,不盡相同且互不重疊,而線的份量,則系乎團體的重要性。線和線之間,利益、任務、對具體工作的觀點和意見,經常不一致,引致這些團體本身的 領導層裏產生各種可大可小的「路線鬥爭」。

上述的線及其牽動的鬥爭都十分隱蔽,團體內其餘少數核心人不甚了了,其他人更不知原委,甚至不察有事發生。這些內鬥可以很殘酷,大家不看司徒華的自傳,不 知道香港小小一個左派群眾團體裏,都算是「自己人」、「圍內人」了,但在自上而下、自內地而本地的黨線支配下,派系鬥爭竟如斯劇烈,以至一些人最後給「掃 地出門」,彼此之間的怨恨,五十年不變。

這種現象,和「黨的一元化領導」並不矛盾;一元化領導是鬥爭的階段性結果,鬥爭是達致一元化領導的過程。受中共控制的本地當權派一分為二,衍化出唐梁兩大陣營,由不同乃至相左的的黨線主導,內因由來已久。黨線已成為主導梁唐鬥爭的縱軸。

三十年前按此縱向結構分析左傾政治團體的動向,大體夠用,但三十年後今天有錢財考量,便必須加上橫軸,尤其因為唐梁兩大陣營後面都是大資本家、屬於不同板 塊的大財團。唐代表的板塊,乃本地一線資本家及其利益體系,覆蓋之廣,自不待言。梁背後的板塊,則以本地二線資本家為主,地產色彩相對更濃,公私一腳踢, 總體霸權實力卻稍次。這個狀況反映在梁唐二人的心態、策略和口號上,至為明顯。

唐要維護其最大板塊既得利益,採取守勢為主,進一步擴大覆蓋面,令其更加綿密。梁的二線板塊,未得利益比既得利益多,因此採取攻勢,務求突破現狀、變天 (阿二變一哥);梁營要達此目的,不取得管治權就根本不必想。是板塊利益之爭,二人的脾性和外貌給人的印象其實並不重要。此境況下,唐的面貌自然較保守, 口號是「穩中求進」,以穩為主,進多進少,關係不大;梁的面貌則必然強調進取,「穩中求變」的口號裏,以變為主,不變天不達標。一字之差,道盡二人背後兩 大板塊慾望和利益!

此外,我們還可留意到,唐板塊因為有更多的利益要保守,故與曾政府這個最大的政經現狀維護者耦合之處較多,而曾派繼位之路既絕,把政治籌碼讓渡給唐,順理 成章。反觀梁板塊,為求打破現狀,必與曾政權建立的決策有較多矛盾,故梁本人近年多次不惜以行會首要成員身份批評曾政府,逐步公開與曾派對立;此非有利陣 勢,加上板塊實力較弱,故梁營要找支撐,只得高姿態乞靈民粹,於是梁比唐更積極說話討好各界:討好中產,討好下層,討好知識界,乃至討好處於現體制邊緣的 那部分社福界,其不惜一改過去反建居屋的論調,便是最好例證(梁背後的地產商,在董政府年代反建居屋最力。筆者當年乃房委會委員並任職中央政策組,對此事 知之甚詳)。

縱橫交錯權財交織

唐梁背後的板塊利益,是主導二者爭霸的橫軸。

有關此點,港人必須清醒:無論是唐營說的「進」還是梁營說的「變」,首先都指板塊而言,以板塊利益為依歸;若以為他們在在關心香港社會整體進步和變革,那 就是給糊弄了。如果我們眼見公務員出身的曾蔭權事事遷就權與貴,並不以最大多數市民利益為依歸,那麼我們怎能相信後面是赤裸裸板塊利益的梁唐,所說的 「進」和「變」,是市民大眾心中渴求的那種政治經濟文化等各方面的進步和變革呢?不排除在輿論壓力下,兩個陣營為求得體好看,現階段猛開期票,上位後稍施 恩惠意思意思;但若社福界有些人飲鴆止渴,聽了某營一些好話便為之背書,則是無意中給利用了。

縱橫軸之外,我們還要留意縱線控制與橫向板塊的有機關係。

曾蔭權既無祖蔭也無資格代表任何板塊,只能乖乖接受黨的縱向領導,主僕關係很簡單;但唐梁有龐大板塊財力撐腰,與京官關係絕非一般的主僕關係,而是大體對 等的錢權關係:錢因權生,權因錢活,兩者正好交易。大陸今天幾乎無官不貪,以至溫總最近提出黨國道德滑坡的嚴重警告(見本報1月12日丁望先生文章),可 見今天的黨員幹部,並不是什麼「特殊材料造成的」,而處理香港事務的位子,對京官而言,都是肥缺。

據此二點,筆者斷言,曾政府之後不出數年,縱線與板塊因錢權互利關係,將更加如膠似漆,縱有灰暗交易而廉署亦莫奈之何。板塊之間的鬥爭固然你死我活,線與 線之間的利益矛盾亦將不遑多讓,各方宜多加分析。梁營的橫向板塊實力較次,但在縱線的某些方面明顯佔優;梁本人的黨色彩濃厚,剛毅木訥黨性強,與其背後黨 線的關係易深化,較能調動那部分黨組織自上而下輸送各類資源,補其橫向板塊實力之不足。

在這個縱橫軸框架之下,大家可以問很多也許沒有人想過的經濟政治問題。例如,李鵬在港家族集團勢力,和本地哪些家族財團拉幫結派呢?其派系的黨線伸到唐梁 兩陣營的哪一個裏起支持作用呢?又例如,若梁當特首,梁因上述與黨關係,其背後黨線會否更明顯控制特區政府,甚或加倍高調在香港活動呢?果若是,則屆時港 人與特區政府之間的矛盾,將更大程度更直接轉化為港人與共產黨之間的矛盾。

煲呔民望接近清盤

如此,目下逐漸升溫的港人厭內仇內心態會否更加強烈?不從上述縱橫框架分析這些大問題,難以看清本地特首「選舉」的深層性質、廬山面目,以及誰勝誰負對香港未來的政經影響。目前坊間流行的各種關於特首「選舉」的論調,每每流於皮相,蓋由乎此。

例如,「小圈子遊戲論」只道出真相的一小半,茶餘飯後用作談資未嘗不可,論實質卻未免空泛。此論忽視大陸黨內鬥爭的殘酷現實及其在港的必然伸延、忽視京官 權力與本地資本的進化關係,把集團之間你死我活的利益拚搏,漫畫化為一幅「排排坐、阿爺分餅仔」的純潔童漫,以至當權派為掩真相也很受得落。

又例如,「民望決定論」破綻甚多,且對何為「民望」沒有起碼分析。京官挑特首,當然重視民意或民望,但絕對不是現時所指的「即日鮮」、「五時花、十時變」 的民間情緒。筆者說過,北京要的特首民望,是長年累月積集起來的堅實的能力聲望,此等聲望轉化成政治本錢,可以用來替北京做港人不喜歡的事(如推二十三條 或限制學術自由);做事過程中,特首必須以他的這種民望支付成本逐步消耗盡淨。曾蔭權是一個最佳例子。

當初,曾的民望高而質堅實,是幾十年來當公務員埋頭苦幹累積來的,港人清楚而北京正覺合用,讓他當特首有原因;其後他玩手段百般阻撓民主進程,替北京幹出成績,民望因此拾級而下(還有其他原因),現在接近清盤,大體符合北京理性期望。

這種真民望,唐勉強可說有一丁半點,梁則半點沒有(筆者曾把他比作沒有開過車而非常善於指東點西的教車師傅);如此,北京二選一,會是基於每周每月大不同 的情緒民望差距麽?就算此等民望是真民望,北京會任由港人表達而按之挑選特首麼?有朝一日,港人鍾意一個有民望的民主派怎麼辦?覆水難收,北京豈會搞「你 寫單,我照辦」?有人提倡網上投票顯示民意,立即被罵「違反基本法」。僅此一點,便知梁唐之爭,絕不會輕浮得按港人民意情緒決勝負。

2017年若是真普選,按「六四黃金律」,當權派參選人的對手,必是瞄準泛民那六成選票的實力派;這個人多半不是泛民政黨某一頭面人物,而更可能是一位相 對開明、民主派肯接受、有長年做實事、有魄力的企業家、高官或專業人士。如此,當權派將有大敵,故今年斷不會打內耗戰,加劇板塊對決。

可以圍觀不可投入

但後二者都在進行中,故2017年一定是假普選,當權派根本不必搞「演習」。既非「演習」,到底是什麼?大家看看:唐梁二營開戰,負面攻擊從扒桃色糞到彼 此侮辱(梁公開說對方蠢;唐的文膽一再咬着對方背後一名金主稱他「高個子」惡意挖苦),從揭對方一把手的瘡疤到互揭對方政策弊端,笑裏藏刀棍棍到肉愈發迅 猛。道理和事實俱在,說明梁唐今年打的是真仗,即黨線加板塊之間的利益對決。

董政府曾經明益一方,一些原先大力支持他的二線資本家撈不到油水很不滿。曾政府治下,儘管政治上搞親疏有別,但公務員式的處事方法,還勉強可在財團板塊之 間維穩。若下一個是唐政府,則二線資本家不但翻天無望,板塊還必然被壓縮,直接影響其黨線利益(後面必然拖帶某些國企陸企);如此,梁營怎按捺得住,乖乖 像幼兒園小孩兒般排排坐、吃果果?都說梁先生年輕,來日方長,何必那麼猴急?殊不知,他等得(N屆不嫌多),背後的黨線和板塊勢力也等不得。

這是一場動真格的假選舉。動真格,所以才那麼好看,值得市民圍觀、媒體報道。是假選舉,所以才那麼難看,論者只宜客觀分析兩營爭霸,不宜美化事件,更犯不着真情歸邊公開替某方吶喊抬轎。

練乙錚:大和解含大騙局 東方紅鬥女兒紅

信報轉載】筆者上月底到了台灣,旋即開始夢寐已久的自行車環台之旅。3月1、2日在台北選購、裝備「鐵馬」,3日即從台北出發,19日返抵原點,行程一千多公里,一共用了十六天,當中包括四天非騎乘觀光,因為台南、墾丁、綠島、花蓮四地,對筆者別具吸引,不看不行。

此前筆者最後一篇文章末段提到「春學期完結,臨行匆匆」,便是為了趕赴台灣。至於本文,亦是匆匆之作,因為騎乘一圈回到台北之後,等齊一批朋友,筆者便將以「帶路黨」身份,和他們一道,再騎乘幾天,而之間只有兩天,休息也不夠。

本來,到了台灣自由自在,早把一切玩樂之外的煩事拋諸腦後,遑論香港小圈子政治雞巴裏的污物(仿李敖語);不過,回到台北上網一看,《信報》要稿,卻不是談騎自行車那種,於是便有此簡單幾筆。

誰勝誰負 還看中央權鬥

一、先談唐候選指梁候選於2003年在特區政府高層會議提出商台續約三年、二十三條立法最終要出動防暴隊之二說。筆者當時任職中央政策組,清楚與聞此事,故唐並非如梁所說的憑空捏造,只不過當時聽到的,沒有指名道姓說是梁振英,而是泛指行會裏的左派包括極左派。

當時行會裏的左派愛國者有三個,包括老的和新的,梁屬於後者。左派老愛國有1967年的暴力和被暴力經驗,總的來說知道用暴力要吃大虧,幾十年得不到市民 原諒,因此一般不敢胡來;新愛國則不然。大凡認識一些此類人物者都知道,他們的思想言論一般比老左派更左,因為沒有歷史經驗,而且好像還要證明什麼。故唐 指控梁,還是比較可信。

問題是為何唐有此「絕地一擊」。一般情況底下,唐的兩個指控,只能由在野泛民向當權派作出,故有不少論者認為唐乃仕急馬行田,客觀而言無異政治自殺。殊不知,如果明白共產黨人鬥爭手法的話,當可理解唐做法背後的純粹理性。

筆者先強調,如果唐是當權派中的一位「獨立候選人」,則他絕不會以該兩事攻擊對手,因為那的確等於政治自殺。不過,筆者早說過,無論唐梁,都是利益板塊的 代表,彼此背後還各有互不隸屬的黨線提供政治能量,形成兩個互鬥的金權複合體。和1997年不同,這次特首「選舉」只有惡鬥,沒有所謂「中央」欽點,因為 「中央」在此事上完全分裂,又或者可以說有兩個「中央」(大家如果覺得此點難以置信,可想想近日重慶事件背後的權鬥;下詳)。

其次要注意,共產黨搞鬥爭有幾個特點,一是內鬥往往比鬥外敵更殘酷;二是只問目的不擇手段;三是團結大多數以打擊被孤立的一小撮;四是不同階段的敵人可以 是現階段的朋友。唐背後黨線上的政治指導如果認為梁營是現階段主要敵人,則提出前述兩個指控,既可拉攏泛民群眾,又可殺梁一個措手不及,故從陣營觀點看, 可說是一記好招。

關鍵是,此派要在北京的高層權鬥之中,起碼能立於不敗之地;如此,「好招」的「理論根據」才能成立,否則便是裏通外敵(泛民),罪大惡極。筆者此前說過,唐梁惡鬥,敗的一方結局會很悲慘,此說因結局前的鬥爭不斷升溫激化而愈來愈清楚。所謂會有「大和解」,筆者不相信。

再者,北京最高層的鬥爭對香港局勢有直接啟示,重要看點之一是,替代薄熙來的張德江,是江澤民的馬而不是胡溫的人。這顯示在重慶事件上有三派,那就是薄的 文革派、江派、胡溫的團派。薄對中共現領導的威脅比對江派大,後兩者既聯手鬥倒文革派,江自然要得到回報,於是張德江上台取代薄。這表示,薄倒台,江的勢 力是上升了而不是下降了。如一般假定江支持唐,則唐並非身處絕地;這也是前幾天李先生依然大大方方代表各大地產商出來高調挺唐的一個原因;如果唐及其北京 靠山大勢已去,李先生的對策斷不如此。

目前形勢,筆者認為,中聯辦佔地利,在港直接操盤,對梁有利;北京港澳辦接近權力中心,較易影響大局,唐可得益,故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北京高層分派,以至小圈子港事失控,現在連要不要投白票也管不了,唐梁惡鬥焉能不持續到最後一刻、靠千多名選委平日以及日後想吃哪門的齋修哪門的行去決定投票結果?

「親疏有別」 變成經濟武器

二、跟着要談的,是「撤資論」。此論筆者於2月底的一篇文章中提出,乃是客觀分析,或對或錯並不按唐梁兩集團的口頭反駁而定。經濟理論認為,企業投資多 寡,由邊際收益率決定。以前有資本家認為香港投資環境惡化,會減少在港投資,有人不相信,但科技大學的一些經濟學者卻證明了,近年香港經濟增長率大不如 前,主因就是投資減少了。

投資環境惡化的原因很多,對個別企業或集團而言,喪失政治特權或進一步遭政治打壓,都是重要因素。觀選前利益板塊惡鬥,很難相信勝者選後不會作出經濟報 復。「親疏有別」,過去只是當權派對付泛民的政治手段,今後將發展為當權派之中不同利益陣營上台後予對手打擊報復的經濟武器。

當然,落水狗不一定無反咬之力,例如遇到經濟衰退,被打壓一方可視時機,拖延投資,深化或延長衰退,增加台上一派的管治危機,迫使下台。用這種手法,短期 而言有代價,長遠卻不見得一定無利。現時唐梁兩派皆異口同聲否定「撤資論」,各有其策略考量,不在話下,但大家不要只聽其言而忘了續觀其行;無論哪派上 台,對香港的營商生態一定有影響;是什麼影響,大家以後不妨留意唐籌股和梁籌股的上落,便知梗概。小圈子內的利益集團博弈,花樣多着;香港今後的股市及經 濟趨向政治化,則無可避免。

紅黑本質 唐梁互有缺失

先前說過,唐梁之間,筆者不會偏幫,亦無能力預估勝負,但若要更多有趣政治評論題材,則當然希望梁勝;若要更多的八卦新聞,則唐是首選。

紅與黑之間,論黑,唐梁皆黑而性質不同,唐乃黑豬而梁近黑道;論紅亦是一樣,唐近紅酒緋聞的女兒紅,而梁則是根正苗紅的東方紅。唐上台的話,某些周刊銷路 肯定倍增,讀者愈罵愈開心。梁上台,則港人和特區政府之間的矛盾,將更直接變成港人和共產黨之間的矛盾。這將令筆者這種被指為「靠罵共產黨吃飯」(即一天 不罵共產黨便一天吃不下飯)的評論員常可開懷大吃也。然而,這些好處都是拜小圈子選舉之賜。

若真要預估,筆者倒可作一個肯定的:今後五年的特區政府管治,將比董、曾的時代更差。不是差一點點,而是差一大截。利益集團主導的政府,只會更為封閉、下作。「門長開」,是反話。

「雖有門而長閉,實無水而恒沉」。寫照特區政府十餘年,筆者借庾信的兩句詩為之作結。

梁文道:愛情是一種迎向他者的冒險

梁文道:愛情是一種迎向他者的冒險
編:記得幾年前看過鳳凰衛視的一檔節目,談到 一個男大學生因為女朋友移情別戀傍大款,於是把她殺了這個話題。記得作為嘉賓主持的梁文道的愛情觀點很特立獨行:為什麼那個男學生就一廂情願地認定女朋友 和有錢人在一起就是傍大款呢?他怎麼就知道他們之間沒有愛情呢?誰又知道他們之間真正發生了什麼呢?於是從那時起就有了請這個飽讀詩書,被易中天調侃為 「梁文物」的梁文道,和所有憧憬愛情或對愛情失望的COSMO讀者談談愛情的想法—— 以一種非常文藝青年的方式。

徐巍:每年情人節,女人都期盼男人做點什麼,無論是鮮花還是禮物,而男人覺得女人就喜歡這些沒必要的形式。還是那個老問題,您覺得愛情需要儀式感嗎?
梁文道:儀式是宣告一個變化的完成。比如畢業典禮是一個儀式,婚姻需要儀式,孩子出生有儀式,這都和人生的變化有關。情人也是一樣,但是兩 個人成為情人的那一刻很難界定,是他拉著我的手過馬路的那一刻呢?還是吃飯的時候他深情地盯著我的那一剎那呢?還是他直接在電話裡說他很喜歡你的那一剎那 呢?這個「一剎那」是重要的,是一個儀式,因為你們的關係就因此而變了。

徐巍:聽上去很浪漫,可是現在很多女孩越來越放棄去尋找那些「剎那」的感覺了,從20多歲幾開始按照老公的標準去談戀愛,列出一堆條件篩掉不符合標準的人選,我們已經從一開始就放棄了尋找愛情?
梁文道:理想對象其實是一個很西方的想法。從柏拉圖開始,就尋找理想的圓,而理想的圓只在頭腦裡存在,理想的情人也是一樣。在現實生活中,任何尋找理想對象的努力都是徒勞的。我們應該接受直覺的引導,不要壓抑自己的衝動。

徐巍:可是愛情需要條件的,不是嗎?
梁文道:我們總相信一種虛妄愛情的神話,認為愛情是沒有條件的,但其實,愛情永遠是需要內在條件的。如果一個女人說,愛一個男人是因為他很 有錢,包含的意思是很實際的。比如他安排了一個浪漫的約會,背後是因為他很有經濟實力,但是這個浪漫約會帶來的打動是很真實的。難道這有什麼不對嗎?女人 喜歡男人因為他有才華,或者很帥,為什麼就可以?才華其實和財富是同樣的,都是造成你心動的條件。每個人都說,最重要的是人好,好像這樣才高尚,但是其實 愛情總是和各種條件有關,你愛一個人總是因為某種理由,財富不見得比其他的條件更高或更低。一個有錢人,或許比較有機會有更好的藝術鑑賞力、見識、氣度或 者某種更好的性格,這是和錢帶給他的東西有關的。錢本身就是一種資源,可以帶來很多別的東西。為什麼人喜歡發財,因為錢可以帶來別的能力。我們不能把一個 有錢人符號化,認為他就一定要濫情,一定要無知等等。這種想法對有錢人是不公平的,就和歧視窮人一樣不公平。

徐巍:我同意。愛上一個窮人不比愛上一個富人高尚。愛無所謂高尚,各自獲得各自承擔罷了。現在一些前衛女性追求愛、性、婚姻三者分開的生活,您認為三者可以分開嗎?
梁文道:墨西哥文學獎獲得者帕斯寫過一本書,他說這三者是連鎖關係。性是人的動物本能,後來通過文化的包裹,有了愛的外殼,再後來社會制度 化,便有了婚姻。所以性是最根本的,而愛和婚姻中都不可避免的有性存在。當然對於這個問題,各種文化的看法都不同。在日本,女人可以通過相親和不愛的男人 結婚,做好媽媽,好太太,然後在外面有一個很愛的情人,偶爾還可能和一個有性吸引力的男同事去汽車酒店過夜。在日本女性眼中,婚姻、愛情、性三者是分開 的。而在中國,對於大多數女性來說它們是綁在一起的。

徐巍:似乎男人一般很容易把三者分開。女人往往是從愛開始,之後在婚姻中尋求穩定,最後才會去尋求性。您覺得呢?
梁文道:有一個生物學解釋。雄性哺乳類動物天生喜好播種,從基因傳遞的角度考慮,必須要儘量傳播自己的精子。而雌性哺乳類動物,比如猴子, 一方面她會在伴侶面前偽裝專一,而背後會放縱自己的性慾。因為生育的負擔在雌性身上,所以她必須鞏固和綁住一個雄性,讓他對自己的孩子負責。所以女性談 愛,緊張愛,是出於對生育壓力的焦慮。當然這是生物學的說法,人不是動物。但是也不可否認,我們過去的文化,過分壓抑了女人對性的需要。我們其實不應該過 分二元化對立,這樣對於男性和女性都不公平。

徐巍:女人學會對自己的性負責是很重要的成長。我記得曾經接到一個女大學生的來信,信中她說自己是一個很獨立的女人,但她同時又對自己的男 朋友說:我把一切都給了你,你可要對我負責啊…女人年輕的時候常常把性當成自己給男人的一個餽贈,認為如果我把性給了你,我們之間卻沒有結果,那我就虧 了。
梁文道:如果女孩把性當成禮物,那就是把自己當成禮物,當成附庸品。這個社會的輿論也是一樣,認為女孩失去了貞潔,就虧了,說明人們總是把女性當成性關係裡的給予者,被佔有者。

徐巍:我記得洪晃曾經笑談:睡多少男人才值?COSMO也曾經做過一篇文章《經歷過多少男人才能成為女人?》,性伴侶數量是現在一些女性談 論的話題。當時我們一直糾纏在數字上,後來想想,所謂值和不值都是自己的判斷,我們既不必因為多而驕傲,也不必因為少而焦慮。只要我們有當下的樂趣和前行 的資本和勇氣——COSMO一直強調女人在一段關係裡保持自我的魅力和獨立性,這是很重要的,比數量重要得多。
梁文道:這就和一個人喜不喜歡旅行一樣。有的人就認為人生在世應該多走些地方,見識不同的人,不同的風光,但是有的人就是不喜歡旅行,覺得 在家千日好。後者在今天往往被忽略,甚至被誤解。其實這種人可能比喜歡旅行的人更敏感,他會感覺到每天從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的細微差別,甚至一杯白開水裡 礦物質的多少,這是一個太喜歡旅行的人容易忽略的地方。這就和一個性經歷很多的人會麻木一樣,所以我覺得我們同時也要追求質量。在愛情裡,我們難免會想要 另外的選擇,追求更好的生活,但是你仍然可以在現有的關係裡追求更好的質量。

徐巍:如果說性是熟女的困惑,愛和婚姻則是年輕女孩面臨的壓力。比如對於一些經典的老生常談如門當戶對,一方面我們會反感這個詞,一方面我們又覺得可能父母是對的。類似這樣的困惑並沒有因為你是80後、90後而有所減少。
梁文道:很人類學的講法是,婚姻是財產的交換,門當戶對是為了不讓財產流到下一個階層。拋開這個不談,現在的大眾媒體製造了太多純粹愛情的 幻覺,比如《諾丁山》、《泰坦尼克號》,這種故事很讓人嚮往,但是所謂門當戶對,不只是說很勢利的,和愛情無關的判斷。兩個背景不同的人很難在一起,是成 長的背景造成他們沒有分享的基礎,這和勢利是無關的。比如世界上美女多的是,但是為什麼大款偏偏喜歡女明星呢?因為她們多了象徵資本,這和硬資本的結合應 該是最門當戶對的。

徐巍:所以現在很多時尚女性宣稱:要名牌不要男人——她們對男人失望,覺得還是金錢靠譜。
梁文道:今天的社會,我們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活,大部分人證明自己人生有價值的方法就是通過消費。我們通過買不一樣的東西來建立起自己的風 格,而每個人的風格其實都建立在資訊和廣告上。人有資訊焦慮,怕自己知道的不夠多;這背後其實是對風格的焦慮,怕自己和別人沒有差異;這之後就是身份的焦 慮——我是誰。像你剛才提到的那些時尚女性,她們的想法如果是建立在物質選擇上,那麼她們的焦慮是會伴隨終生的。我覺得真正的幸福是一種安身立命的感覺, 把自己安頓在哪裡。「剩女」或者「孤女」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沒有做好準備,也沒有相應的能力來面對這樣的生活。

徐巍:她們雖然對男人失望,但潛意識裡又想,我已經等到今天了,就要找一個配得上我的男人。她們不願意放低自己的擇偶條件。
梁文道:愛情的條件和愛情的理想不一樣的地方在於,愛上一個人,是愛上之後才分析出的,但假如是帶著清單去找到話,就不是愛情了,你只是在 考試,在買貨,這樣不可能真的愛上一個人,也不可能幸福、長久。抱著理想愛情去尋找,總會讓人失望的。如果那個男人滿足了18項,還差2項,你就會在意, 離開去尋找,再找到滿足了這2項的男人,回頭想,那18項還真好。這樣就永無止境了。

徐巍:很多女人認為亞洲男性喜歡幼齒型的女人,尤其是三、四十歲的男性。您研究中國文化很深,同意這種觀點嗎?
梁文道:中國男人都是教育家,無法接受他老婆比他成熟。中國男人有一種特別強的父權心態,喜歡處於統治者的地位,小女孩乖,聽話,可以作為 被教育的對象,這說明中國男人很不自信,內心很自卑,也很脆弱。不過在這樣的現實下,女人找不到合適的男人也未必是不幸的。因為這些男人這麼可憐,這麼可 怕,找到也未必是好事。

徐巍:很多人覺得,在婚姻裡愛情只能持續一段時間,之後只能靠親情來維繫。但我們仍然期盼愛情,於是到了最後,我們既對愛情失望,也覺得婚姻乏味。
梁文道:愛情是一種迎向他者的冒險,是對未知領域的挺進。你要面對婚姻,雖然婚姻不能保證說明,但是你為什麼還要結婚呢?你為什麼肯堵?因 為你在冒險。信任就是一種冒險,你相信一個人會愛你,不會傷害你。但其實信任是很脆弱的,你永遠沒辦法保證。所以信任很美麗,就像古瓷一樣脆弱。人之所以 願意去追求這種美麗,是因為人很孤獨,尤其是到死的時候,那是最寂寞的時候,你最愛的人都沒法陪你走到那一段路上面。如果我是一個人,我不知道我所感覺到 的那些歡笑和快樂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感覺得到。人生如此孤獨,以至於我們太需要與人分享。愛就是人活在世界上讓我們覺得不是那麼孤獨的很重要的東西。因為 這樣的需要,我們願意去冒險,做世界上最不理性的投資。所以愛情是讓人成為人,又幾乎要超越人的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徐巍:如果說愛情一定會變化,我們如何去相信愛情呢?
梁文道:人生無常。一對人不走到最後都不知道會怎樣。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如果沒有自己過好日子的能力,那他也沒有和別人過好日子的能力。一個女人一定要有別人沒法拿走的東西,這個才是重要的。

徐巍
:那對於不可控的因素應該以什麼心態去面對呢?
梁文道:我們太習慣控制風險,而這個時代什麼意外都會發生,但我們的控制慾卻越來越強,所以就會有非常大的焦慮。世界是無常的,我們又是凡 夫俗子,沒有人逃得過變化,我們要有順應各種變化的能力。愛情也是這樣,我們要學習的是如何享受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和所有條件去協調。就像航海,一個航海家 不會喜歡沒有變化的航程,完美的天氣預報。他喜歡的是在海上感覺流向的變化,按照心意去協調,才能達到目的地。我們甚至要做好沒有愛情也能活下去的準備。

《時尚》雜誌2010年2月

梁文道:愛情是一種迎向他者的冒險梁文道:愛情是一種迎向他者的冒險

盛女浮世繪——買和賣、嫖客與妓女

最近身體抱羔,就隨便寫點輕鬆點的——電視的影響力還真大。一個廣告味極重的節目,就引起全城再次談論剩女。這類節目有這麼大的市場,是因為一群中 女的確有許多感情煩惱。楊千嬅吃怨婦OL的水也很多年了,就知道這個市場潛力無限。女人的年紀越大,就越現實,說一句話,喝一杯水,都有潛台詞。女人談戀愛,也不再是喜歡不喜歡那麼簡單,而是有沒有將來的大問題。但男人卻是天生低能和遲熟,所以越大才越懂得浪漫。到了三四十歲,才懂得問:「你究竟是喜歡我的錢還是喜歡我這個人?」
三四十歲的男女碰頭,卻是男人最浪漫、女人最現實的時候。冷靜碰上熱情,怎麼可能合得來?夏蟲怎麼跟寒冰戀愛?再多的努力,都是徒然,花再多的錢給 那些花言巧語的「人生教練」,也不可能有結果。花錢買迷你債券,風險似乎還低一點,要雷曼兄弟破產才會東窗事發,而男女之間的分手卻是非常容易。
「好pure好ture」,但好大食
高登最近有個負評極多的討論,名叫《點解而家d學生妹咁大食》[1],因為迴響極多,所以很快爆post。還有第二、第三、第四部份。雖然這個話題的終極幻想味極濃,但也十分值得參詳。討論串的主題是看似「好pure好ture」[2]的年輕少女性需要特別多。很多巴打不約而同「分享」他們被學生妹女朋友搓擰得骨瘦如豹、差點精盡人亡的奇情故事。
當然,少女與剩女的人生態度自然是不同的。少女不會想得那麼遠,喜歡你就喜歡你。拍拖、上床,純粹是為了快樂。可剩女卻想得很遠:我們有沒有將來? 他有多少錢?他家裡有甚麼人?他的工作是否穩定?他想要多少個小孩?因為自覺「時間無多」,剩女談戀愛,到底像經營一盤生意。最慘的是男人到多少歲,都是 個低B的小朋友。小朋友最怕甚麼?悶。跟剩女「計劃將來」,還是跟少女「談戀愛」比較有趣?不用看外在條件,不用問法官大人,答案都十分明顯。

物化女人,也同時是物化男人
在一個高度商業化的社會,人們談戀愛,談的不是「戀愛」,而是身價、職業、地位、臉孔、身材、年齡。張愛玲也說過:「婚姻是長期的賣淫」。《盛女》 節目內隱含的邏輯,不過是一場愛情的商業買賣。女人花盡心機,為的只是將自己用個高價賣出去。被物化的何止女人?女人如果是妓女,而男人也不過是個單純的 買春客。

法國的存在主義哲學家Gabriel Marcel有一名言:「擁有即是被擁有。」(possess is to be possessed ) 當你擁有女人,你也同時被女人擁有。你要取悅她、努力維持這段關係,最終的結果就是失去自己。誰人是主,誰人是從,從來都一體兩面。誰人嫖,誰人被嫖,水 乳交融的時候,誰又分得清?日本的藝妓管自己的恩客叫「旦那」,這個字又有「施主」的意思。看似花得起錢的大爺,到頭來也不過是個來求菩薩普渡的苦海一 粟。
但是這城的痴男怨女,誰又願意放過自己?你物化我時,我也物化你。畢竟SM也有快感的。這些是在香港的「做人標準」,符合不了,香港人就覺得自己 「失敗」,是人生的輸家。因為飲、食、男、女,才是本市「最核心的核心價值」。就像供樓,即使萬分痛苦,供得起還是好的。不信?打開電視,不是更上一層 樓,就是為食總司令。現在還有剩女愛作戰——你能往哪裡逃?

蔡子強:天下演說一大抄?

在梁振英當選宣布後的首個記者會上,當談到選後如何讓各界重新團結起來,他說:

「從今日起,沒有唐營、何營、梁營之分,只有香港營。」

如果素有研究政治演說的朋友,不難察覺這有明顯奧巴馬的影子。為何如此說呢﹖

2004年7月27日,民主黨全國黨代表大會,通過提名克里為總統候選人,挑戰角逐連任的小布殊。但這晚的主角,除了克里自己之外,卻是一個名字古怪的黑 人小子。這晚的主題演說,就由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發表,正當大家咕嚕着甚麼葫蘆賣甚麼藥時,旋即被他光芒四射的表現所震懾住,事後《時代周刊》更把之稱 讚為「全國代表大會史上最佳演說之一」,這小子就是奧巴馬。

演說當中被媒體事後引用得最多,就是以下一段:

「Now, even as we speak, there are those who are preparing to divide us: the spin masters, the negative ad peddlers, who embrace the politics of anything goes ------

Well, I say to them tonight, there's not a liberal America and a conservative America- there's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There's not a black America and white America and Latino America and Asian America; there's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沒有唐營、何營、梁營之分,只有香港營;

not a liberal America, conservative America, but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not a black America, white America, Latino America, Asian America, but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大家看看,是不是如出一轍呢﹖

當然,也不要單單取笑梁營,唐營那邊又何嘗不是如此。

唐英年當日發表敗選演說時,說到哽咽的那兩句:

「大家可以難過,但不必悲傷」

讀者是否覺得更加熟口熟面呢﹖

無錯。原因很簡單,就在短短兩個月前,台灣總統大選當晚,蔡英文那篇讓人拍案叫好的那篇敗選演說,高潮位就是如下一段:「今天晚上,我相信大家心裏都很難過,如果你心裏真的很難過,就讓它發洩出來——

你可以哭泣,但不要洩氣。你可以悲傷,但是不要放棄。」

唐的文膽也實在太過「落雨收柴」,就這樣「慳水慳力」,把別人的金句幾乎照搬過來。拜託就算真的要抄,也找一些年代久遠一點的來抄,不要像如今般只圖「就手」,就像把大家都當作失憶一樣。

說實話,除了前述借來的金句之外,無論梁的勝選演說,又或者唐的敗選演說,都無甚可觀。

因為教學的需要,也因為個人的興趣,我一直有涉獵開各式各樣的政治演說,當中當然不會錯過各大勝選和敗選演說。只要拿梁、唐的與之作一對比,也只能讓人慨歎香港政治人才的凋零了。

李翠瑤:《盛女》是笑片?悲劇?恐怖片?

明報專訊】橫看豎看,《盛女愛作戰》都不似一個求愛真人騷。

有時我直覺它是一齣笑片﹕當Santino一臉認真教女人以「45度角側身」和男人交談,「吊高嚟賣」,從來誘發男人的「捕獵天性」,令對方「迷戀自己」時,不知怎的,我老是想起黃子華,想起他在電影《男歌女唱》內教梅艷芳「睥住」觀眾唱歌。

據講,觀眾會因為「被睥」而感到歌聲分外動聽,神奇極了。

有時,我又覺得《盛女》是一套悲劇﹕一群事業有成的女人,不約而同說在男人面前要扮成智商四十,強調他們盲目追求外表的特質。女人把男人踩低了,卻又要在他們面前裝模作樣,卑躬屈膝,去掉「自我」,就是為要得到男人的寵愛。

更多的時候,我懷疑自己其實在看恐怖片。口口聲聲說要「幫人」的「教練」,公然嘲弄參加者「外表中環、開口旺角」。教人求愛,但事前要求參加者去執正個樣。超過100磅的女人要打針瘦面,不到100磅的女人則要打針脹面?情節比鬼片更令人心寒。

情節比鬼片更令人心寒

求愛真人騷由歐美國家傳入,那就讓我們看看別國的製作是怎樣一回事。英國的《Take me out》,顧名思義,單身男女落落大方約會認識,沒似《Bride Wannabes》(《盛》英文名)一樣,搞得女人非嫁不可,猴擒焦躁。30個女士全憑自己意願,選擇要不要進一步認識眼前的男人。看到合眼緣的,就為其 保留自己面前那盞燈,寓意「turn on」。即使不喜歡男人的髮型,不鍾情他的鬚根,熄燈了,也不必怕,這節目沒有「人生教練」罵你「難搞」,公然數落你「住在自己的城堡」。

男人介紹過自己的嗜好、工作與生活,便由家人朋友談談他的個性,或自選一項才藝即場表現。3個回合後,如現場尚有女士「着燈」,他便選其中一人,一起到塞 浦路斯約會去。製作單位給他們安排一個好玩活動,或水上電單車,或騎馬,或攀石,甚至一起學跳草裙舞。傍晚的時候,二人在落日前喝雞尾酒談心,增進彼此的 了解,看看雙方之間有沒有「化學作用」。

找不到伴侶不等於要去掉特色

成就良緣固然是美事,但過半數的配對,通常在約會後發現與對方不通電。有一個女參加者,在節目中坐了14個星期「冷板櫈」後,終於跟一名男士騎馬約會去。 連續14個星期被拒絕的經歷,絲毫沒有動搖她的自信,約會過後,倒是她覺得只能與對方維持朋友關係。男女主角不通電,鮮有互踩,也不必自貶,他們在約會告 吹後,往往樂觀說道﹕「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很好的經歷,未來我會繼續努力尋找對的人!」更有女士大方說﹕「我和他性格不合,沒有火花,但我肯定,能跟他拍 拖的女士是幸運的,因為他是個好男人。」找不到伴侶,不是世界末日,也不代表自己或對方不夠好,更不等於去掉一個人的「枝枝葉葉」,放棄個人性格特色,扭 曲自己去迎合所謂的「市場需求」。

或曰﹕與其說《盛女》是求愛真人騷,不如說它是教人改頭換面的扮靚節目,畢竟,參加者花在試衫、化妝、set頭、減肥和整容的時間,比求愛的時間還要多。 當《盛女》還在鼓吹「打針整容當食菜」的風氣,英國幾年前已有節目提倡女人自然美,鼓勵姊妹們多愛自己的身體。那名主持人並非什麼「整容達人」或「人生教 練」,而是一個同性戀男人。

明星服裝指導Gok Wan,2006年開始主持《How to Look Good Naked》,倡議用非整容的方法,令女人對自己的身體更感自豪。每集他幫一名女性(也曾有男性參加者)改善衣著和對自己身體的觀感,首先讓其穿上內衣 褲,站在鏡子前好好面對自己的身體;再將其內衣全身照,印製成數層樓那麼大的海報,掛在鬧市大廈外牆上。Gok拉着參加者在街頭接受路人的讚美﹕「你的鎖 骨長得很好看!」「為什麼你總覺得自己肥?很多人羨慕你一身凹凸有致的曲線美!」參加者忽然醒悟﹕原來我不是自己想像中核突!

英節目強調接納欣賞自己

整個節目強調一個信息﹕人要活得有自信,就必先學會接納和欣賞自己。Gok沒有像《盛女》「教練」一樣,在百萬觀眾面前踐踏受盡情傷的女子說﹕「你個樣真 係老過三十歲好多囉!」反而,Gok安排一眾燕瘦環肥的模特兒,按體型從小至大的排列起來,再叫參加改造的女士,按照對自己體型的認識,把自己排在其中一 個位置上。女人戰戰兢兢,把自己安插在體型最大的模特兒之間,Gok於是鼓勵說﹕「你看你!常常誤以為自己只穿得下16碼的衣服,你身體上美麗的曲線都被 你白白遮掉了。從今以後,請你不要害羞,給自己買些色彩奪目的12號衣服吧!」

這個比更多女人更懂得尊重女性的男子,自此聲名大噪,在其後的節目裏,他又試過發起小型的婦女運動,游說大型服飾連鎖店的高層,以中碼身形的人形公仔展示衣服產品。他更利用自己對流行時裝的觸覺,鼓勵女士動手搭配和改造中下價衣服,打破貴價名牌等於最靚最時尚的迷思。

我這看港式電視長大的港女,看過上述節目驚歎不已,幾乎有點大驚小怪。然而,在英國本地,《Take me out》尚且被評論為設計不周,配對方式流於速食膚淺,配到表面的嗜好興趣,卻配不到男男女女的思想和靈魂!Gok 的某個扮靚節目,則曾因安排女士只穿絲襪,而被評為「居心叵測」。我猜想,若英國的視評人都看懂《盛女》了,他們又會否以為香港其實是蠻荒國度?

是挑戰,不是末日 - 坐看雲起時(陶傑)

梁振英先生勝出小圈子,全港喊驚。
香港真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一兩個月之前,我自己「民意調查」,問中環 OL、灣仔小巴司機、九龍旺角的管理員、清潔阿嬸,個個都說「梗係梁振英啦」。「知識分子」報還把 CY奉為香港的彌賽亞,青年學者則捧之為「香港奧巴馬」。直到什麼防暴警催淚彈一「揭秘」,一夜之間,我們萬民景仰的 CY,突然淪為頭殼瓜有 666胎記的「撒旦重現」,所謂「遠東奧巴馬」,則變成「香港普京」。
梁特誕生,香港喧嘩鬧騰這三個月,是研究中國式「群眾心 理學」的珍貴學術案例。梁振英先生沒有騙人:對沒言論和集會自由,其「政綱」一字不提,他沒有一夜變身為「新民主理論之父」;至於二十三條立法,梁振英也 一直光明正大,告訴你「二十三條不是惡法」,意即上任後必動手——如何動手,唐英年說要先尋求「共識」,即是拖延,也即是能不立法就不立,但 CY不同,他說:「事事尋求共識,還做什麼領袖?」

像英文說的: The writing is on the wall。梁先生沒有轉軚,只是你閣下選擇性失憶。中共也沒有對不住香港人,王光亞把遊戲規則講得很清楚:「特首要有高民意認受性。」唐英年婚外情與僭建 地庫,全港「鬧爆」,梁振英則草根出身,民望高漲,而且講明「解決地產霸權」,不是說「唐唐當選即爆百萬人遊行」嗎?共產黨膽子小,不能嚇,順乎潮流,給 你一個「認受性高」的 CY,怎可以又呼天搶地般「小朋友」性格?
七八年前,香港的一些學者在吹捧威尼斯人馬奇艾維里的《君王論》。香港不是一個學術的地方,許多人跟着扮嘢。《君王論》變成「中環精英」的一層包裝,有幾多人讀過?我認為不出一打。
《君 王論》裡有一句話,用在這場「選戰」,甚為合適:「人的心智是簡單的,他們需求的只是短視的好處,對於蒙騙的人,有大把的人等着上當。」( Men are so simple of mind, and so much dominated by their immediate needs, that a deceitful man will always find plendy who are ready to be deceived.)從政與行騙,在本質上有一點點差異,但受眾如一。
兩個月前的天真爛漫,化為今日的如喪考妣;明明 CY是香港的希望嘛,怎會如臨世界末日?這就是看慣韓劇、情緒大起大落的香港式心智了。

梁特就任,就真是世界末日?香港式的思維,是以集體的驚恐造成的幻象式假設,變成一個心智的玻璃罩,以後的一切分析和感受,都在這個罩裡。

梁振英由中聯辦扶植上台? So what?香港式的眼界很狹窄,只看到維港。看看大陸,「選舉」前中國爆發「薄熙來政變」事件,然後溫家寶批「文革」,英國《金融時報》爆出「六四平反」的官方要求。

不 論這些消息是真是假,是大陸高層有一點人性的回光反照,還是胡溫在玩權術,可以肯定的是大陸面臨一個不可逆轉的變局。十八大召開在即,如此腐敗至極的狀 態,還如何維持得下去?不管薄王之「唱紅」,還是胡溫之棒打毛派,都是一股地底岩漿噴迸找出路的迹象,香港難道又會走回頭路?

大時勢如此,還有二 ○一七的普選,一旦吸上了掌聲權力的鴉片,誰不想再連任五年?下一次就不會再是一千二百人投票,這是對於任何人做特首,即是對其獨裁和「執行北京意志」的 最大制衡。不錯,中方自一九九七年以來,大量殖民南下,多了七十萬新移民,但新移民的子女,難道天生想做奴隸順民?嚮往自由,是人性之本。梁特未來五年倒 行逆施的可能性不大。
最重要的 是,未來五年,大陸還能不變嗎?習近平的新政府,若頑固不變,又如何清理鄧江胡留下的一大堆腐敗的壞賬?溫家寶即使下台,只是一個人的消失,改革勢力必有 一個代理人。未來五年,中國大陸即使不會有反對黨,但向前改變的誘因,遠遠大於走回頭路的壓力。這是香港以外的「中氣候」。

至於「大氣候」,還須細說嗎?溫家寶訪問沙地阿拉伯,被問及茉莉花革命,溫家寶說:政府腐敗的內因,是主要的,無半句責難什麼「外部勢力干涉內政」的陳腐八股。大陸高層對於黑白是非,心中清清楚楚,香港七百萬人如果有自由意志的需求,區區一個特府,又如何能獨裁得起來?

曾煲下台,梁特即位,是新的挑戰和機遇,而不是香港的末日。羅斯福說:「最須要恐懼的是恐懼本身。」香港人一盤散沙,泡沫短視,殖民地做得太久,又缺乏一份對人性尊嚴的堅持。未來五年,香港人最大的敵人,絕不是什麼梁振英,而是自己。

港女Miss的生活態度:退貨唔要李泳豪,唔該俾返個吳彥祖

港女英文Miss係連卡佛買左名牌包包兩個,之後發現個扣甩左,懷疑連卡佛賣假野,於是返去門市投訴。店方話個袋係真既,願意原銀奉還,仲送多張一萬蚊購 物卷俾你。不過唔好睇港女四十歲既外表(雖然佢聲稱自己三十二歲),但佢都係一個容易受傷的女人。佢話自己因為呢單野,情緒受創,所以要求賠償總值七萬既 CHANEL手袋,仲上哂蘋果動新聞,用佢一口夾雜又中又英既港式口音講述事情經過,最爆既都係果句「基本上呢個係我既習慣,買完啲野我就掉埋一邊。」真 係霸氣盡現。成件事就好似買左李泳豪返屋企,唔岩心水,要求退返個吳彥祖咁。呢單野好明顯係大商家欺壓小市民啦﹗唔使叫啲警察查喇,佢地咩案都係話「純粹誤會」既啫﹗一於叫埋班聲討資本主義既左翼青年幫手,一齊佔領連卡佛啦﹗不要說你一無所有,我們要Chanel的主人﹗

港女Miss的生活態度:退貨唔要李泳豪,唔該俾返個吳彥祖


唔知啲港男經婚姻介紹所識左女仔,但係之後不幸分手,個理由會唔會係「我同佢性生活不協調,我懷疑佢係假貨。」職員或許會問:「先生,點解你果時唔 驗下貨?」港男答曰:「我一秒幾十萬上落,點CHECK得咁多?我以為你地間野同德成女傭一樣咁好信譽,點知條女啲反應同充氣Mary無分別﹗想點先﹗依 家因為呢單野,我情緒好受困擾呀,我要求你賠返一個身材樣貌同周秀娜一樣既俾我,如果唔係我就上蘋果動新聞投訴你﹗」

或者我地選特首,都可以採取刀仔鋸大樹既態度。無論係唐唐定係CY做特首,做幾年,我地就走去同北京話要求退貨。因為唐唐無我地想像中咁低B,而 CY亦都唔硬得去邊。我地可以話:「你地俾個咁既特首我地,都唔符合我地預期既﹗依家我地七百萬人既情緒都好撚困擾啊,搞到我地D男人陽痿、女人性冷感, 所以你快啲賠返個奧巴馬或者克林頓俾我地,唔係我上TIMES投訴你﹗」

下下做投訴撚,好似唔係咁好。罵黎罵去,好似太過暴力。解決問題,要和平、理性、非粗口,最好問下林輝之流點搞。係香港地,我地最核心既核心裡面既 核心價值就係「法治」嘛﹗傾唔店數,都唔使勞煩上海仔,去法庭搵個官判囉。開庭果時建議Miss一定要化妝,費事個官告佢虛報年齡,作虛假陳述。但最可能 既係,除左Miss,其他人全部缺席。而被告即係店方代表,只會留低左一張字條:「法官大人‥‥‥呢鋪唔使問喇,我地認輸,放過我地啦﹗」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

眼看梁振英就要黑帝君臨的這幾天,臉書一片哀嚎遍野。有人說以後的日子要更難過了,有些人半開玩笑的,說要準備移民岡比亞。民情之悲絕,恰似日本泄 核時那片末世情懷。但實情是,即使沒有梁振英,山河還是要染紅的。無論是誰人,上了這個位置,在北京面前都不可能有太多自由意志。上台的是唐唐,他一樣不 是為你們做事。即使唐唐能力有限,但是北京安插在他身邊的人、以及那些自動自覺的狗奴才,自然會幫北京做事。誰人動手,都是有人要死的。梁振英還沒上台, 長毛以及那些學生還不是一樣被判監。為甚麼?因為這個與北京千絲萬縷,深入香港的政、商、司法各個關節的系統,才是其中關鍵。

非理性的絕望,或是民望
梁振英的民望,就如同臉書上的那些絕望的情緒,一樣是一種非理性的大眾狂熱。因為這十五年來,香港政府實在太廢、政商勾結的結構實在太過份。人們太 絕望,太想變了。而梁振英又是那麼標準的政客,懂得投其所好。當人們絕望到底,他們就不願意再思考。香港人活在自由世界中久了,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們認為 香港已經爛得不能再爛,怎麼變,都是好的。他們「相信」梁振英會帶來改變,就跟師奶相信黃大仙沒有分別。不要高估民眾的智慧,特別是一群絕望的民眾。

希特拉的崛起是因為高傲的德國人在威瑪時期受盡折磨。共產主義在中國落地生根,是因為一向自視為「天朝」的中國人被西方欺壓了好幾十年。當一個高傲 的民族感到絕望,為了尋求心理平衡,民眾必然倒向狂熱的非理性。當年的亞洲四小龍之首,今天卻無復當年之勇,香港人也是如此的絕望,看不見出路。一個墮海 的人,只想找到一個水泡。至於這個水泡是否有刺、有毒,那些太絕望的人是無暇去想的。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
裝睡的人
知識分子到現在仍力陳梁振英主政之害,用意雖好,但畢竟是不了解一個道理:你怎麼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呢?在那些販夫走卒的心裡,何嘗又完全相信梁振英呢?然而他們太累了,他們只想找些東西相信。就像買六合彩一樣,買個希望,心裡有片刻的安穩。
關於我們生存有多少尊嚴和自由,從來不是取決於誰人坐在特首的寶座上,而是我們自己想有多少尊嚴和自由。一切權利,在你明白並想要爭取之前,都是不存在的。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
究竟唐唐或是梁振英上台哪個比較壞,我們永遠不會知道。但是對一個被佔領的地方,懷柔總是比高壓更可怕,因為前者會在不知不覺間將你陰乾。梁振英帶 來的可能是毀滅性的鐵腕統治。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因為那對於裝睡的廣大香港人來說,這也畢竟是一場深刻的政治啟蒙。一個民族若想莊敬自強,由愚昧走 到覺醒,少不免要付出很多血汗。

蔡子強:在電視辯論中滴汗

【明報專訊】3月16日晚,香港舉行了本屆行政長官選舉的電視辯論,3位候選人,前政務司長唐英年、前行政會議召集人梁振英、民主黨主席何俊仁,同場較技。

辯論的高潮,是唐英年揭露2003年梁振英為了打擊在香港一向敢言的商業電台,曾建議把它的牌照年期縮短。

接着,唐再揭露,同年當7月1日50萬群眾上街反對董建華政府之後,在一個政府高層會議上,討論應否繼續硬推《基本法》23條就國家安全問題立法時,梁竟說:「香港始終有一次要出動防暴隊同催淚彈對付示威人士!」

唐質問對方:「當時在政府高層會議上,你有冇講過香港始終有一次要出動防暴隊同催淚彈對付示威人士,有定冇?」梁振英即時黑面,表明「我絕對冇講過!」唐 英年指着梁說:「你呃人,唔好講大話!你唔好呃人啦。我係在場,有好多人都聽到,我畀多次機會你,你有定冇?」梁振英批評唐英年揑造。

滴汗與講大話

辯論結束後,唐接受記者提問,說他留意到梁不停滴汗,他講大話時是會「滴汗」的,而當時現場的冷氣是十分足夠的,梁應該是沒有想過他會這樣說,所以有點緊張。

究竟唐梁兩人誰是誰非﹖誰在說謊﹖筆者不得而知,要待更多的證據曝光,才能真相大白。但有一點我卻想指出,滴汗,確是電視辯論中的大忌。

1960年,美國舉行了史上第一次由電視轉播的總統選舉辯論,兩位主角是甘迺迪和尼克遜,全國有700萬人收看了這場直播。辯論之前,尼克遜因為腳傷而入 院住了兩個星期,結果熒光幕前,他臉色蒼白,神情疲憊,甚至連鬍鬚也沒有刮乾淨,這還不止,其額頭汗滴清晰可見,他甚至要拿出手帕來抹汗;相反,甘迺迪則 年輕英俊,儀態瀟灑。

在此之前,兩人的支持率原本旗鼓相當,但在辯論之後,形勢卻急轉直下。民意調查顯示,收聽收音機的人,大都被尼克遜的精彩內容所打動,認為應由他獲勝;相反,收看電視的人,卻反過來認為應該甘迺迪獲勝。電視觀眾似乎記得尼克遜的頹態,多於他的滔滔雄辯。

就是這樣,尼克遜額頭冒汗,導致他要拿出手帕來抹汗的一幕,看在公眾眼裏,便成了他在選舉辯論中處於下風的寫照,至於他的論據是否更加有力,反而可能變得次要。這就是政冶溝通學上所謂「印象即現實」(perception is reality)的最佳寫照。

尼克遜的汗滴

負責論壇的CBS電視台事後進行民調,推算出有400萬選民聲稱受到這場辯論影響而決定了自己最終的投票選擇,而當中有72%是投了甘迺迪一票。結果甘迺迪以些微票擊敗尼克遜入主白官。究竟這當中有幾多人受到那些汗滴影響,筆者就不得而知。

後來,人們發現這一幕背後原來還另有文章。原來尼克遜天生怕熱,遇熱額頭便會冒汗,甘迺迪的幕僚看準這點,哄騙電視台加強打燈,令尼克遜在辯論中不斷抹汗,狀似緊張。再加上固執的尼克遜上鏡前拒絕化妝,結果鏡頭前容貌更加枯萎憔悴。

這一幕對尼克遜無疑是深刻的,讓他成了驚弓之鳥。在一部獲多項奧斯卡提名的電影《驚世真言》(Frost/Nixon)中便提到,很多年後,尼克遜因「水 門事件」下台,3年後英國電視名嘴David Frost為了出名不惜孤注一擲,以巨額酬金邀到尼克森接受其獨家訪談,而一直保持緘默的尼克遜肯再度粉墨登場,則是為了藉此挽回日薄西山的形象,甚至奢 望東山再起。雙方可說是各懷異心。

一方想揭露真相,一鳴驚人,而另一方則要塗脂抹粉,重振聲威,於是展開連續四晚的對決。戰場上沒有槍林彈雨,但卻一樣張力十足——成王敗寇,注定只有一人 能笑着離開。尼克遜不是省油的燈,當然會有備而戰,其中一樣就是他變得對滴汗十分敏感,每次回答問題前,都會先以手帕輕抹嘴唇,並在合約上寫明,這些鏡頭 事後必須剪掉,不能播出,還提出不能讓他藏起來的手帕被攝入鏡頭。這當然是要避免重蹈覆轍。

下次當梁振英再走上辯論台之前,或許他應該先看看這些歷史故事。

梁振英:空廢說話最多

回到3月16日的特首辯論及19日的選委答問大會。

事前,大家都以為3人中梁振英辯才最好,因此表現將會最搶鏡,但實情是,隨着他當選機會愈來愈大,所以包袱也變得最重,顧慮也最多,所以他採取了穩紮穩打 的策略,盡量帶對手「遊花園」,卸開對手問題,不作新的承諾,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正如一些評論指出,他「所有答案都留有Exit位」。例如:

當有選委問及唐梁會否為何俊仁等人取回回鄉證時,唐表明香港是國家一部分,所有港人應有權利返內地,並斬釘截鐵的說:「我會代所有沒回鄉證的人,爭取給回 他們。」梁則只說當選後會做好特首職責,為本港與國家做好應做的溝通、聯絡:「任何人士有需要,我的門是打開,歡迎他來找我。」話無疑說得漂亮,但說穿 了,意思就是:「你可以找我,但我不一定會為你出面。」

當有選委問及如何解決現時的政治僵局,達至大和解時,唐破格的說:「可更直接地回應,要解決現時政治上矛盾,首要全力達至雙普選。」梁則再次帶人「遊花 園」,說市民是其服務對象,如政府能順應民意,體察民情,相信議員亦會這樣做,因政治體制內的人,目標是為市民提供更好服務,便能達至大和解云云,這又是 說了等於沒說的言論。

類似的言論多的是,不能盡錄。當說話如此轉彎抹角,答案永遠都預留Exit位,梁的辯論表現也難有氣勢可言。只是用一副誠懇的眼神和語氣,說出不少空廢語言而已,表現難言突出,只能說是3人中表現「中規中矩」的一個。

至於梁引用傳聞中唐的情慾電郵內容,反譏唐:「你返工時,是望住天花板,或一如傳說中,你望住一張梳化呢?」這更是十分「失格」的言論,引用美國人的話,就是「very unpresidential」,不是特首那個層次的語言,也有違他口口聲聲不搞黑材料的原則。

唐英年:僅屬曇花一現

至於唐英年,原本大家都知道他不擅詞令,說話永遠「口窒窒」,但他在第一場辯論的表現,卻一新大家的耳目。他明顯經過精心訓練,身體語言相當豐富,例如對 梁提出指控時,便曉得以手指堅定的指向對方,而且金句也頗多,例如批評梁卸責時說:「八萬五唔關你事,黑金政治又唔關你事,劉夢熊你差不多唔識佢咁滯」, 更惹來台下陣陣掌聲。

更重要的是,他在整場辯論明顯有着全盤的策略。首先,一開始,便爭取這個面向超過兩百萬觀眾的難得機會,為自己所犯下的錯失,兩次鞠躬道歉。到中段,他明 顯有備而來,把自己的火力,甚至包括梁對他的提問,全都四両撥千斤的重新指出對方黑金、遇事推諉,以及誠信的問題。到最後,更擲出前述兩個深水炸彈作結。

這個策略,尤其是兩個深水炸彈,本來是成功的,對輿論和公眾觀感上的影響,也不是辯論後從公眾及專家的評分中可以完全反映出來。在辯論翌日,除了幾份傳統 愛國報章之外,這兩宗揭露差不多成了所有報章頭版報道的標題。試想,如果不是如此,翌日報章報道的標題便大有可能會轉成「電視辯論,梁再勝一仗」,那麼選 情將更為大局已定。如今這一招雖然是「七傷拳」,「既修敵,且傷己」,屬玉石俱焚之舉,但它確會拖低對手民望,增加流選的可能。

只可惜,隨後兩天,唐營幾乎完全沒有跟進兩個課題,沒有提供進一步證據,也沒有找來第三者頂證,讓事件缺乏發酵,亦讓可信性大打折扣,攻勢變得虎頭蛇尾。不知這是因為其幕僚策劃欠周,後繼無力,還是因為中央出手制止(如《文匯報》評論便不點名批評),讓其暫時要有所收斂?

無論如何,到了第二場答問大會,唐已經「打回原形」,成了人中表現最差的一個。昨天唐更在電台節目中,說自己是被梁的「梳化論」所「撩㷫」,觸發他對梁提出這兩項指控,更是把此舉貶低為「小學雞」式的鬥嘴,讓人慘不忍睹。

何俊仁:表現最揮灑自如

至於何俊仁,從一眾專家的評分中,差不多一致認為兩場中他均是表現最好的一個,相信這是因為他包袱最小,可以斬釘截鐵的回應問題。例如:說人口政策時,敢 於直接指出兩大「死穴」:「雙非」孕婦來港是因為《基本法》的問題,150個來港單程證審批權在國內,這些另外兩位建制派候選人忌諱的話題。另外,他以普 選、23條、六四等政治議題來主攻,確是逼得兩人左支右絀,達到他原先參選之目的。但因為篇幅關係,只能從略。

林行止:熱衷從公 不分「政」、「治」

一、

去周五晚上行政長官候選人的辯論大會,本以為三位候選人會「激辯」彼此的政綱,哪知成為互揭瘡疤互相指控的鬧劇。唐英年似已「豁出去」,連珠炮發、猛轟梁 振英;梁振英雖然鎮定如恒,卻有勉力招架無法還手的窘迫;陪跑的何俊仁眼見「建制派公開內訌」,頗為激動,倒說出一番鏗鏘動聽之言,可惜,何氏著力於中國 未給予香港的「政」,因此是無的放矢(見下面的分析)。

當晚的現場會眾民意調查,理直氣壯大義凜然大爆真假內幕的唐英年仍如舊貫,錄得最低的支持率,真是大出意外;所以如此,筆者認為與臨場表現關係不大。在香 港民情仇富恨商特別是對地產商不懷好意的大環境下,有大部分地產商聯署支持及富二代站台奔走的唐英年,注定不得民心;而站在對立面的梁振英,令人有他會打 破舊秩序引進新競爭及造福中產的聯想,因而錄得與當晚表現不相稱的高支持度。換句話說,當晚的現場民調反映的是伸延至整體社會的民情!

唐英年去周五晚直斥梁振英犯了兩項滔天大罪。其一是力主縮短商台續約,以收曲?箝制言論自由之效;其一是二○○三年七月五十多萬人上街(主要是反二十三條 立法),群情洶湧,大有一發難以收拾之勢,眼見社會秩序有「失控」的危險,梁振英表示特區政府遲早需要出動催淚彈及防暴隊平亂……。

對於這些指控,自從宣布成為參選人後便予人以從未沾染不利於港人港事的梁氏,當場及事後一一否認,他以斷釘截鐵的態度和堅定的語氣,說他從來沒做過這樣的 決定和說過這樣的話。唐氏反應的敏捷異於常態,馬上指斥梁氏「講大話」,後者回之以唐氏捏造事實,如此唇槍舌劍,大部分現場會眾及電視機前觀眾莫不大樂 (當然有不少人對政風敗壞憂心香港政治未上軌道)。而不論港人的感受為何,大多數不知真相的港人都清楚了解唐梁二人之中必有一人說謊—欺騙港人!雖然現在 輿情大都主張應「徹查」以找出「說謊的人」,但受政府規章制度的局限,恐難成事。有點小事應該一提,當晚梁氏提及唐氏,均加上先生的尊稱,但唐氏提及梁氏 俱直指其姓名,令人對平素看似溫文爾雅知書識禮的唐氏,刻意示人以欲與政敵「與汝偕亡」殺氣騰騰的勇猛形象。

二、

當年商台續約事件牽動「茶杯」風波,關心時事的港人(遑論當事人)記憶猶新。事實上,當事人之一蔡東豪三月十四日在《蘋果日報》的「午餐對話」發表題為 〈唐英年:我咬緊牙關從角落打拚出來〉,便提及這件與當年任商台行政總裁蔡氏有關的事:「這一年續牌風波跟鄭經翰主持節目風格有關,傳出政府有意將過往十 二年的年期縮減至六年甚至三年,以表示政府對商台節目立場不滿。

「當時傳出行政會議內最出力反對商台續約,是梁振英。二○○三年七月二十日,梁振英以行政會議成員發公開聲明,澄清他未在任何場合提出只讓商台續約三年的建議。」

蔡東豪在訪問中追問知道此事內情的唐英年,他卻不希望訪問者寫此事,只說「或者某些人跟我結怨已有一段長時間。」欲語還休,顯然有所顧慮。非常明顯,當日 唐氏不想節外生枝、「撩是鬥非」,但他的「智囊」認為辯論之晚,機不可失,應使出攻梁的絕(毒?)招,唐氏因此興奮莫名,直斥梁振英。要知道,商台續約風 波事發時,唐英年是「發牌當局」的工商及科技局局長,對有關內情應知道得最清楚,由他直道誰是始作俑者,既有內幕性復有真實性,震撼性不可謂小。

雖然當事人並無言明,惟坊間估計唐指梁有意幹預言論自由及武力鎮壓和平示威的兩大惡行,應為有嚴守秘密傳統的行政會議的議事內容。由於梁氏把這些指控否認 得一乾二淨,等於說此事根本是子虛烏有,意味唐氏並無洩露行政會議的內容,那些斥責唐氏言行失了分寸、沒有政治道德、根本不該洩漏行會秘密的人,反而間接 證實了唐氏所說無虛。在這種情形下,論斷此一是非者,遂淪為幹犯行政會議行之有年的保密條例的「幫兇」。

究竟是唐英年捏造還是他觸犯了保密原則?是「羅生門」,真相不易明、有理說不清。因此,有人以公眾知情權為由,慫恿當事人作進一步說明;有人則認為行政長 官曾蔭權須公開澄清,「以正視聽」。然而,在筆者看來,這兩種做法,各有困難處。行政會議的集體議決和保密原則,目的在讓其成員在任何議題上都可於無後顧 之憂的情形下,盡訴心中所想,坦率地表達意見,不管意見有「害」有「益」,都用不著有關成員獨自負起責任和承擔後果,這即是說,行政會議成員分擔分享一切 毀譽,那便是集體負責的真髓。在這種情形下,行政長官能說什麼?他基本上「有口難言」,以簡單的「有」或「無」,固然違反保密原則;若緘然不語,則令市民 感到公民知情權受損。

唐英年不按牌理出牌,會否對梁氏造成傷害,是未知之數(本月二十五日的投票結果才有答案,不過,這反映的只是「西環的看法」)。特區政府肯定面臨兩難困局。無法走出困局,其管治威信必受傷害。

三、

英國人在香港的治績,於回歸前後得到有關各方尤其是中方的肯定和重視(不然何來「五十年不變」?)。九七之前,港人通過英國向北京爭取到「港人治港、高度 自治」的言文承納,而治港的芸芸核心價值中,有五項為大多數港人奉為圭臬,與「港人治港」並存,絕不可棄。一是保留英國的法治精神和傳統;一是包括新聞在 內的言論自由,惟有如此,傳媒和一眾民間論者,評論時政時才有寵辱不驚(no fear, no favour)的條件;一是公務員系統的廉潔奉公和政治超然(保持中立);一是尊重私產和私隱;一是公眾知情權。諸如此類,看來平淡樸實,卻是達到清明管 治公平社會的基本原則。這便是先賢所說的「治道」。

所謂「政以導治」,從九七年前的「舊政」到回歸後的「新政」,一般港人其實未有深究「政」與「治」之不同。治術可以師法從前,然而,「政」有所改,當中有變,除了驚懼變動過劇會意外頻生之外,大家還要對「變的關鍵」多加理解,才能知所行事、善加調協和因應。

香港成為中國的一個特別行政區,北京在「治」的層面,允予特區政府種種方便;但在「政」上寸步不讓。早期爭議之一的解放軍駐港問題,在明白此舉才能具體地 體現中國主權的前提下,港人雖有餘悸,卻全面接受;又如半封建半民主的行政長官選舉,大部分港人亦只得在少數人高聲抗議中默默接受(泛民還積極參與這場他 們永無出頭天之日的遊戲!),因為憲制上行政長官是北京在特區香港的權力代行人,其法律地位必須得北京認可才生效,面對此一現實,港人只有認命。

四、

「政」與「治」關係密切,可是,兩者實有分別;政治是常見名詞,回歸後香港更是人人掛在口邊。可是「政」與「治」不能混為一談;且以本港為例,在英國轄下 一百多年,政權定於一尊,港人廁身地區(及社區)管治,職銜名目繁多,機會遍地,但是絕對沒有爭權的渠道,英國殖民者亦未有放權的任何意圖。當年投身社 會、服務大眾是「從公」,不是「問政」,前者遠較後者簡單、直接,所以借助精英識見的諮詢系統和代議士的委任制度,便足以把地方事務妥貼管理。英治時期, 和其他殖民地一樣,香港在歌舞昇平底下,亦有不少藏污納垢不公不義的事,但當「政」而基本上守正的英國殖民者,在堅守法治及相對公正嚴明的倫敦國會監督 下,一方面建立了不讓事態惡化至不可收拾境地的機制,一方面以懷柔手段擺平不同勢力,令包括香港在內的大部分殖民地成為「可以居」的地方。

九七回歸時港人對「港人治港、高度自治」的憧憬,令此間有志之士「問政」心切,可是,到了現在,主權在握的北京有放權予港人治港卻無讓港人主政的意向。這種誤會(並非所謂「美麗誤會」)是引致連串抗爭示威令社會與和諧愈走愈遠的底因。

民主政治的權力源自選民手中的選票。一人一票產生的政治實體,等於「話事權」(決策權)不在精英的識見和判斷而在群眾的選票。掌權執政者的權力,來自選民 的認受性,在此體制下,政策的取捨,唯有以群眾意願為依歸。如何恰可地拿捏(有時俯順有時漠視)民意,是執政成敗的關鍵。

現在港人莫不知道「港人治港」,對跟着的「高度自治」更嫻熟於胸,可是,從較深層次看,港人被《基本法》賦予的只是「高度」而非「絕對」更不是「全面自 治」,那等於不是「獨立」於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自治」,在這種安排下,香港特區根本不可能貫徹全面民主,《基本法》承諾港人的民主,充其量是在北京認為條 件成熟時予港人以一人一票產生行政長官和立法會,究竟何時落實這種選舉,相當部分的港人相信將分別在二○一七年及二○二○年,然而,這些日子極富彈性—別 說相關文件並無清晰作實,即使已有確期,亦可能因種種北京不願見的「意外」和「突變」而無限期押後!

一人一票未有年期,意味港人行使「問政」的權利,仍在虛無飄渺間、似有若無的環境,港人在爭取民主進程上,除了「癡癡地等」,聲嘶力竭的民主黨派亦徒勞無 功;足以反映香港銳意民主的「公投」,當然更不為北京所容,這是有變相公投效果的大規模民意調查令北京在港代理人暴跳如雷的底因。

五、

這趟快將落幕的行政長官角逐賽,雖然「近距離調控」的痕迹彰彰在人耳目,但假戲真做,通過刺激緊張的賽程,港人於無意間上了一堂彰顯「政以導治」的政治課,讓港人看到、想及一些回歸後應該警省卻未有知覺的事。

環繞三位行政長官候選人的競選活動,帶給港人三方面的啟示—

甲、唐英年的私隱與公德,體現了所謂社會核心價值的衝突和矛盾。政治沒有絕對的黑與白,即沒有絕對的是與非。政是尋求共識、衡量權責和拿捏公道,若領導者 在推行足以惠及多數的政策時,行事方正,掌握分寸得其法,便是「良政」。換句話說,私德有缺失的人「問政」並無問題,問題是在這個官商打成一片(勾結?) 的社會,當權者縱情聲色很易有「把柄」落在別有用心者之手,那必然成為侵蝕公益的「暗器」。私德與「問政」看似不相干,實際上有不可分割的關係。在一些看 似與公務風馬牛的私隱被揭發後,唐氏民望「插水」,適足以反映「道德大多數」港人理性的一面。

顯而易見,公眾知情權是確保從政者符合公德及遵守遊戲規則的利器,傳媒的角色因此愈顯重要。迄今為止,傳媒—不管來源管道—揭發的大都是事實,並非無中生 有的捏造、抹黑;反而唐英年對「政敵」的若干指控,若屬事實,固然暴露了斷然否認者欺騙群眾,其若當選,豈非貽笑天下!與此同時,亦證實唐氏破壞了行政會 議保密原則。唐氏口口聲聲說他這樣做是基於公益凌駕守秘,但此中的平衡如何拿捏,看來要由司法當局裁決。

因競逐為港人服務的職位而弄出連場於賽後才出現的法律糾紛,一定得嚴正處理,以作為今後同類活動的南針。

乙、吳光正在第一屆行政長官選舉中牽頭公開向選民條陳政綱和治港抱負,行事進取、王道,既減少港人對小圈子選舉的厭惡和反感,復讓港人認識到這類選舉可以 是君子之爭。可惜後來者走火入魔。梁振英的競選工程看似有板有眼,其實是帶頭「越位」,他走進與行政長官選舉毫不相干的群眾中間,想讓群眾感受「民主」, 殊不知小圈子選舉根本不是面向群眾,其作為只帶來亂局和群體撕裂。要知道爭取群眾(非選民)認同的民主作風,對沒有選票的港人是政治迷幻藥,讓港人有民主 在望的良好感覺,而實質民主仍在無有之鄉,政客走進群眾便起了蠱惑人心的作用,令他們飄飄然,失去拿捏分寸的定力!

丙、除了外形,何俊仁有點「唐吉訶德化」,他明知無可為而為,勇氣與吉訶德騎病馬持破槍戰風車不相伯仲。在民主問題上,北京是鐵板一塊,香港有無民主或香 港選舉何時與烏坎看齊,決定權在北京而不在其他地方。「民主要自己爭取」,只是一句大多數機會成本很低的地方才叫得響、說得通的口號或願景;別說大部分香 港人是經濟既得利益者,不會全力投入與北京抗爭的活動;中國的富強更令外人不會為了香港而得罪北京。這意味香港的政制發展有待北京亮綠燈,除此別無他途。 香港早在只能搞「小動作」不能振翅高飛的政治鳥籠之中。泛民多點研究管治之術而少大言炎炎論「政」,對泛民和香港方有益有建設性。

六、

通過這回行政長官選舉活動,港人應慶幸香港仍擁有相當言論自由。傳媒使港人與聞選舉過程每一細節,旁及私隱「八卦」,令受眾清楚選情的紛亂、分歧和參與其 間的人的性格與手段。不必諱言,和同樣享有新聞自由的地區一樣,香港傳媒可以有其擁護或反對某候選人的立場,因此有偏袒有攻訐,不足為奇;不過,外國選情 最終取決於民意,香港則由北京拍板,等於傳媒只有娛樂性趣味性而沒有導人於「當」選的作用,結果是風吹不散的烏煙瘴氣,令不少傳媒「降格」……。

行政長官最終要得北京認可、祝福方能上位,而京意與民意的落差和競選過程衍生的撕裂效應,只足以讓人知道香港有昏暗的明天。這回選舉的激烈肉搏,預示香港愈來愈不易管治!

Lunch with the FC--唐英年: 「我咬緊牙關,從角落打拼出來」

特首選舉唐英年由熱門變為冷門,據聞梁振英已在忙於籌組內閣,短短幾個月前,也沒有人預料得到這局面。我這訪問不客觀,沒打算訪問另外兩位候選人,我只對 唐英年有興趣,而且是逆境中的唐英年。一個被公認一世好運的世家子弟,好玩好食好住(香港人現在很清楚),在公眾面前上演一場上流社會向下流的真人騷,心 腸最硬的觀眾也不禁問:「何苦呢?」我看到的不只是一場鬧劇,我覺得我在目睹一個世家子弟嘗試蛻變成政治家的過程。問題是:這蛻變是否來得太遲?群龍推擁 天子登基時候的唐英年跟今日的唐英年分別太大,現在是了解這場盛宴最佳時刻。


我希望在唐英年有限時間內爭取最長時間吃這頓飯,所以建議在一個受控制環境內食飯盒。我第一次拜訪他的競選總部,匆匆參觀過其實一眼睇晒的辦公室,簡單拍過照,坐低一邊吃一邊談。兩盒叉油雞飯、兩碗例湯(飲完也不知是甚麼)、一碟油菜,開始。
唐英年團隊沒要求我預先提交問題,態度是談甚麼也可以,我當然知道並非如此,老實表明來意,不談醜聞,因為他一定重複「不想傷害第三者」的人肉錄音,不談政綱,因為政綱在這次選舉的重要程度是零,我只想談唐英年,誰是唐英年?我特別想認識逆境中的唐英年。
唐 英年從政路頗清晰,從參與公職到立法局到加入政府。他清楚記得第一次參與公職,是 80年代初以資方身份加入勞工顧問委員會,勞方代表是司徒華、劉千石、鄭耀棠等,那時候最重要課題是長期服務金。社會開始重視勞工權益,資方感覺到提高勞 工權益是大勢所趨,難度是把勞資雙方的要求拉近。
「讀完書之後在家族生意工作,第一次參與公共事務,感覺很特別,原來個人的微小力量,真的可以為 社會做到一點事。」勞工顧問委員會之後,唐英年獲得政府一連串委任, 80年代唐英年在政界冒起。 1991年港督衞奕信委任唐英年加入立法局,成為委任議員,正式踏上政壇。 90年代唐英年在立法局功能組別選舉勝出,加入過臨立會,回歸後加入行政會議,唐英年是香港政界熟悉的人物。
立法局和行政會議都可以不是全職工 作,參與程度因人而異,衡量對公共事務的承擔,未必能作準。分析唐英年的過去,第一個分水嶺是 2002年,他加入董建華政府出任工商及科技局局長。出任議員指指點點是一回事,出任局長落手落腳卻是另一回事。從最近曾蔭權的公私不分醜聞看到,一個服 務四十多年的公務員也會犯錯,對於一個被外界認為是驕生慣養的富家子,要走入政府這龍潭虎穴,這是一個複雜的決定。他當時的考慮是甚麼?
「 2002年回歸已五年,社會各界普遍對政府表現不滿,作為市民,我感受到社會的怨氣,作為行政會議成員,政府的過失我要負上責任。可是行政會議對政府政策的影響力,感覺是在球場旁邊,比普通人接近,某些地方可以參與,但始終不及落場踢波直接。」
「這 時候我參與議會已 11年,累積了一些經驗,董建華邀請我加入政府,我想嘗試在政府裏面做事,從另一個方位為社會服務。」唐英年幾個星期前談「膊頭」和「腰骨」,在醜聞中這 些比喻變成笑話。不過以「膊頭」和「腰骨」來衡量他 2002年加入政府的考慮,他的決定的確顯出某程度的承擔。那時候他 49歲,打理家族生意壓力有限,在政壇上已走進了權力核心的行政會議,一陣子跟三五知己嘆世界,一陣子參與處理香港重要事務,成功男士生活莫過於此。
2002年董建華政府是弱勢政府,香港遭內外夾擊,外圍經濟不穩,本土經濟陷入負增長,失業率高企。這時政府推出的措施不大被公眾受落,政府成為眾矢之的,當年我也以另一種身份在傳媒近距離感受到社會的怨氣,「 10點前特首」就是在這氣氛中誕生。
「董建華滿肚計劃,這些計劃單獨看都是對香港好,但我認為董建華政府最大問題,是不懂得做政府。」
政府不懂做政府,何解?
「政府的身份不單止是管理者,還需要同時是政治家,跟公眾互動,董建華政府的最大問題是關於政治。我選擇加入政府是因為我真的覺得我可以幫到手。」唐英年懂得政治?這訪問越來越有趣。
唐 英年政府生涯由 2002年至 2011年,這九年公眾對唐英年的印象是一世符碌,政途似球迷奇遇記,工商及科技局局長做了一年,便走馬上任財政司司長,然後出任政務司司長。不足十年時 間,從一個沒政府工作經驗的人升至一人之下的最高位,可是公眾對他的印象竟然限於「好運」,究竟是唐英年有問題,抑或是普羅大眾有問題?
這次特首選舉黑材料日日爆,群醜亂舞,許多以前不恰當的事情,今日變成正常,令香港人大開眼界。對訪問者的得着是,說話不用轉彎抹角,幾令人難受的問題也可以兜口兜面問。我問:「唐生,公眾對你的印象是好命水、一世夠運,你覺得公平嗎?」
這問題不易答,唐英年靜了一刻,說:「我只知道我不可依賴運氣。」

工業家不信運氣

這幾年從事工業令我對運氣有不同體會,基本上做工業的人不大信運氣。工業家付出半斤,好彩可取回八両,甚麼不 勞而獲、一本萬利,這些事情聽就聽過,不會發生在工業家身上。對工業家來說,所有看似幸運的事情,背後有可歌可泣故事。形容唐英年一世好運,我認為要分開 段落, 2002前他或可蒙混過關,但 2002年他加入政府後,環境和評審標準截然不同,所謂幸運,背後應該有較紮實的一面。
唐英年談政績,沒 提半句紅酒稅,他最驕傲的事情,是他任財政司司長的時候,四份財政預算案都獲得立法會高票通過。他清晰道出每一份預算案的經濟背景,以及當時政府的考慮和 部署。我沒有數據去確證唐英年的記憶,但假如唐英年的形象包裝能力是這麼高,他就不是公眾心目中的符碌唐英年。
「我接任財政司司長時,我是有計算 的,當然我的意思不是整件事由我策劃,大致上我是被動。 2002年末,我任工商及科技局局長時,我看到經濟數據已有復蘇迹象, 2003年遇上沙士是一場意外,沙士一腳把仍虛弱的經濟踏下去,即是在低處跌往再低處。我相信香港人,我相信香港經濟的活力,我估計這度蓄勢待發的反彈力 可以很大。這個爛攤子其實不爛。」唐英年接任財政司司長後,香港經濟大反彈,不過香港人認為他只是在適當時候在適當地方出現,完全靠運氣。
這段香 港經濟低迷的時間,唐英年印象深刻,清楚記得在政府、商界、勞工界、泛民等不同利益團體之間周旋,一方面要代表政府定下合理財政期望,一方面要期望香港人 能發揮逆境中遇強越強的精神。不經意間,唐英年向我推銷他的強項,是以親和力在不同利益集團中尋求共識。他另一項驕傲是西九。
「我接手西九時也是 爛攤子,文化團體不信任政府,市民覺得這是地產項目,我和我的團隊花了很長時間和氣力去梳理錯綜關係,一步步爭取各持份者的信任,這是一個大型廣泛的政府 伸展工程,在利益集團中尋求共識。我認為政府做事就應該是這樣做,要注重過程,沿途讓市民參與。我在政府這些年證明了我是一個有承擔的 Team Player。」
假如唐英年不選特首,趁政府換屆退下火線, 20年政途由一個委任議員爬到政府第二把交椅,肯定已經是光宗耀祖的成就。退休後出任政府公職,答應好友的公司做獨立董事,參與社福慈善團體,閒來享受人 生,做回世家子弟。為甚麼要選特首?這是分析唐英年的第二個分水嶺。當然他宣佈競選時,發夢也想不到小圈子選舉是這樣的。
談了個多小時,大家都沒理會吃了一小半的冰冷飯盒。我先聲明,我重視這問題,請不要給我「愛香港」的答案。
「我 和曾蔭權之間有一些 Philosophical分別,最明顯是政府在市場中的角色,曾蔭權傾向相信市場力量,認為政府過度參與,會扭曲市場運作,長遠對經濟有害。可能我出身 工業,我的背景告訴我事情不會自自然然發生,一定要有人用力從旁推動。這些是 Philosophical分別,不牽涉誰對誰錯。假如我成為特首,我有機會去實踐接近我的一套。」
傳說中的 The Tang Doctrine,可惜根據選情,這套治港思維很大機會會長留在唐英年腦海中。
決定參選前不知道這遊戲的內容,但做特首即使在最和諧的氣氛中,也不是一件普通事,身邊朋友的意見是怎樣?
「大部份反對,勸我不要出選。」
你怎樣回應?
「人各有志。」夠了,我不用聽下去,再問下去,「愛香港」會出場。「我就是想做特首」對我來說,是一個合情合理答案。
今次特首選舉對香港人有震撼感覺,小圈子選舉應該是很和諧,我心目中的小圈子選舉是鄉村俱樂部內,上流社會手握紅酒杯,互相問好,談股票、高爾夫球,投票後食飯。上流社會公開打交我們未見過,原來可以這麼兇狠。
「我當然預計不到,不止我,我身邊的人告訴我,他們看到心寒,這麼有部署,這麼有系統,這麼有耐性,手法這麼得人驚。」
我 沒打算替他解釋或辯護,這方面我不是合適人選,醜聞是非黑白太清晰,香港人自有判斷,我想知道他在醜聞中怎自處。一個百分百上流社會精英,在 700萬人面前一步一步墮落,這是香港罕有的上流社會向下流的過程。形容這是唐英年和他家人的「考驗」,可能是低估這一連串醜聞對這一家人造成的衝擊。這 次特首選舉後,我每次想起唐英年,我知道甚麼叫 Soul Searching。

香港政界的一課

把他當作是快樂無憂世家子弟也好,機關算盡的精明政治家也好,唐英年過去幾個月經歷無法不誠實面對自己的考驗。我是誰?我在做甚麼?我怎走下去?我怎面對家人和朋友?這些問題要在公眾的視線下向自己解答。
我 告訴唐英年,假如他是一隻股票,地庫門後記招,由唐太承擔責任,他股價跌到最低位。我一路看電視一路想,他怎可能頂下去?我估他會把自己關在廁所,對住塊 鏡大叫一聲:「我唔玩啦!」三日之後,他拿着 300多張提名表格報名。在這一刻開始,我對他另眼相看,我甚至開始有點喜歡他,他的股價在我心中由低位回升。
拿不定主意的人,先斬後奏,逼到自己無彎轉。他答不是,對自己的質疑在競選期間當然不時出現過,但股價跌到最低位這幾日,他只在忙碌提名這件事。
從競選看到自己甚麼特質?
「我讓別人看到我真面目,好的醜的,我希望你們喜歡我。我沒退縮,逆境中,我咬緊牙關,從角落打拼出來( And I Came Out Of The Corner Fighting)。」
選舉後,怎面對家人?
「我的家人真的很支持我,每人以不同方式來表達,太太對我的支持不用我多說,父母很關心,但不會煩我,他們知道我很忙,兒子直接參與競選活動,三個女兒在外國,不時以電郵鼓勵我。」女兒清楚選情嗎?「她們睇網上《蘋果日報》。」從小看《蘋果》好,對新聞的抗體較強。
添馬男說過多次,香港沒有政治家,即使以業餘標準衡量也不合格。這次選舉的正面作用,是為香港政界上了一課,香港政治從此不一樣。 3月 25日,唐英年一是做特首,一是做回普通市民,有否想過落選後會怎樣?
「無,只想 3月 25日的事情。」他離開政府後競選特首,假如落選,為競選辦公室做完善後工作,如一張白紙重新再來。他帶着永遠的笑容說:「對,像電腦 Reboot。」笑騎騎背後,我見到唐英年可以有火。
從傳媒分析的戰情看,他做回普通市民成數較高。無論如何, 3月 25日之後,唐英年可抬起頭對人說:「我打過逆境波。」

大氣情緣

唐英年任工商及科技局局長一年,沒太多建樹,但他任內發生了一件跟我有關的事。 2003年 7月掀起商台續牌風波,過往商台續牌是例行公事,畢竟盡心盡力為香港服務了 40多年。這一年續牌風波跟鄭經翰主持節目風格有關,傳出政府有意將過往 12年的年期縮減至 6年,甚至 3年,以表示政府對商台節目立場不滿。當時傳出行政會議內最出力反對商台續牌,是梁振英。 2003年 7月 20日,梁振英以行政會議成員身份發公開聲明,澄清他從未在任何場合提出只讓商台續牌 3年的建議。

商台續牌風波

我當時在商台工作,這件事記憶猶新,上司多番向我埋怨,大難臨頭,商台上下仍以為玩玩吓,吩咐我要幫手爭取其 他傳媒關注,希望得到社會支持。那時我加入傳媒時間不長,人生路不熟,我在《蘋果日報》留意到有一個記者很關注商台事情,思路清晰,性格分明,想辦法認識 了這位記者,向她細訴商台故事。記者的名字是李慧玲。
最後,唐英年以局長身份宣佈續牌 12年,當日同事圍着電視看,聽到 12年全體高呼,我記得這一幕。梁文道應該也在場。
我當然不放過這機會,追問唐英年內情,他不想我寫,他的結語是:「或者某些人跟我結怨已有一段長時間。」

唐英年競選辦公室會議室

香港灣仔告士打道 38號萬通大廈 601室
叉油雞飯  2盒
例湯  2碗
油菜  1盒

總數:根據競選辦資料,叉油雞飯 27元,送例湯,油菜無收我錢,唐英年的確夾得多過我。事後我付了 27元現金。

蔡東豪

點指賊賊 - 李柱銘

第一個唔得,第二個又唔好,第三個未選已烏煙瘴氣。究竟北京何時才能信任港人,讓我們自己揀特首呢?
本月二十五日舉行的特首選舉,除了一千二百名選委以外, 港人都無權投票,但市民仍能透過特首選舉民調,密切追蹤各候選人的「選情走勢」。近月,梁振英在各個民調支持度都遙遙領先,究竟為何他能夠由民望向來麻麻 的行政會議召集人,在短時間內,不僅打破「陪跑」的局面,還提升為看來是捨我其誰的特首候選人呢?
但事實上,梁振英在民調中取得的高支持度,並不真實。筆者不是說民調有什麼技術問題或有心偏袒,而是這類民調存在盲點。
特 首選舉民調的提問,令受訪者會以為自己真的擁有投票權。以香港大學民意研究計劃進行的民調為例,其問題是:「如果聽日俾你投票選特首,而參選者只有以下三 人(即唐英年、梁振英同何俊仁),你會選邊個?」當然,除了三選一,民調還提供了「以上皆否」和「唔知/難講/棄權」這兩項選擇予受訪者。不過,多數受訪 者均把握機會「投票」。
根據香港過去各級選舉的結果,民主派起碼能獲得社會五成以上的支持,但此往績卻未有在特首選舉民調中反映出來。何俊仁雖是唯一代表民主派的特首候選人,卻未能取得大多數素來支持民主派的市民,在民調中選擇他。
筆者相信這是由於受訪市民真的假設自己有票在手,因而「現實」地考慮,何俊仁縱當選也不會 獲中央委任,那便等同「浪費」選票,所以便迫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從梁振英與唐英年二人中,揀一個「無咁衰」的。所以說,他們兩人所取得的支持度,實在都是 遠高於其應得的,尤其是形象包裝明顯技高一籌,以致市民看來會覺得「無咁衰」的梁振英。
此外,還有一點能引證梁振英並非市民真正的心水選擇。早 前,新民黨主席葉劉淑儀宣布有意角逐特首時,香港大學民意研究計劃的民調,曾問受訪者:「如果參選者有以下四人(即唐英年、梁振英、何俊仁及葉劉淑儀), 咁你會選邊個?」結果顯示,三人的支持度,比起在同一民調問三選一時得出的結果,均有下跌,而其中以梁振英的流失率最高,由五成一減至三成七,跌幅達一成 四,而葉劉淑儀則獲得將近三成的支持,跟梁振英非常接近。
須知葉劉淑儀當時並未公開進行任何選舉工程,就已經使到梁振英流失這麼多的民意支持,可見他做下屆特首是民意所歸一事,根本只是假象,其民望高企,一方面是由於民調盲點導致市民作出錯誤假設,另方面就是基於競爭對手太差。

梁 振英早前已牽涉入「西九醜聞」,近期又多了一宗「黑金疑雲」,相信他在接着下來的民調表現定會大受影響。其實,如今市民該已逐漸看清狼與豬的真面目,所以 大家若不滿特首選舉烏煙瘴氣,回應相關民調時,就應支持何俊仁,因他沒有牽涉於醜聞,而且支持以落實全面普選為政綱的他,還能向北京表達港人對民主的堅 持。或者大家亦可選擇棄權,藉以表示對小圈子選舉的否定。

中央目睹今次特首選舉的亂局,應意識到是時候去反思欽點特首的做法到底是否可行──第一個做唔完任期,第二個一鑊泡,第三個尚未選出,兩位北京之選已經變成揀唔落手的籮底橙。因此,北京應信任、放手予港人,落實真正的特首普選,讓我們自己揀特首。

凝緣:香港人理應感謝唐英年

被動挨打數月,遍體鱗傷的豬豬面紅再面紅,鞠躬再鞠躬。眼觀紮着絢麗頭巾的「狼外婆」滿嘴仁義、滿臉慈悲,一副永遠正確的嘴臉,終於火山爆發,絕地反擊,不顧「動物農莊」莊規,一把扯下頭巾,將大灰狼猙獰面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商台十二年續約辣手摧花「四肢」斷其三、對付和平示威冷酷首倡防暴隊催淚彈……全城譁然。但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譁然」聲中,民憤的主軸竟然是指摘唐唐違背保密協議、不負責任、誠信破產……辯論後的即時民調,梁狼民望仍遙遙領先。

豬懂面紅 狼滴汗說謊

誰都知唐唐「爆大鑊」只為一己之忿而非憂港憂民。但勿論動機如何,請凝下神來想想,當年五十萬,一說八十萬人上街反惡法,也許你因故未去,但兄弟姊妹同學 好友中必有人加入洪流。不誇張的說,○三年七一大遊行示威者的安危,關係到幾乎每一個香港家庭。而搖晃「反霸權」畫餅騙取民意的這位準特首,你每次都在民 調中「兩害取其輕」選擇的「平民領袖」,當年為了討好阿爺,竟人性泯滅地不惜血洗中環!你無動於衷?你不打寒噤?驚魂初定之際,難道不應該對唐唐道一聲謝 嗎?

更得人驚者,當狼提豬「沙發」,豬面即泛紅,而豬突然引爆「催淚彈」,狼黑面未起半絲漣漪,雖然暗自「滴汗」,但零點零一秒都沒猶豫,斷然一口否認「絕對冇」,再給機會卻還是否認。這種爐火純青的睜大眼講瞎話專業技能你不怕?

關於商台事件,當事人蔡東豪、鄭經翰、黃毓民、梁文道第二天即證實唐說。鐵證前梁仍咬死不認。而「鎮暴」毒謀,他閃電部署反擊,拉來董朝大員為其漂白,但 越漂越黑。李國章的話我只聽懂一句:行會記錄發言者不具實名。所以唐永遠拿不出證據。葉劉的憤怒譴責只有一個「合理推論」效果:想必當初你亦是附議惡狼 的。

對於一般巿民,唐唐究竟是惡意「人格謀殺」還是情急吐真言?尚識面紅的豬和只會滴汗的狼你信誰?對於握有選票的千二選委,憤怒豬「破罐子破摔」據說令中央火滾,但狼面暴露後的施政也讓北京暗憂,所以流選逐漸成局,除了白票,你還能有何更明智的選擇?

薄熙來下台後,重慶市民一片惋惜中紛頌其「德政」,因為他厲行毛澤東鐵腕,將一切哀哭悲鳴聲徹底消音,傳媒上一片歌功頌德、鶯歌燕舞。加上「毛毒」思維深 入基因,於是便個個「不知不識,順帝之側」了。兩制香江不是這樣哦,我們有全面資訊、良知傳媒,血液中較少「毛氏病毒」,如果在「狼心狗肺」暴露無遺的今 天,梁的民望仍居高不下,說句不好意思的話,我真對香港人的智慧絕望了。

蔡子強:「那不是真的。」

【明報專訊】周末,偷得浮生,在家中重看經典電影《教父》一片。片中被譽為經典中之經典的一幕,就是片末男主角阿爾柏仙奴答允妹妹當其兒子的教父,在教堂 內行禮。教堂內,神父一一問他,願意相信創造天地萬物的天父嗎?願意信奉教會嗎?願意棄絕撒旦嗎?願意受洗嗎?……他一一回答願意。

但在虔誠、祥和的背後,鏡頭一轉,教堂外,同一時間,他的手下卻四處行兇,一一血洗其仇家。最後禮成,教堂內,神父祝福他平安,願天父與他同在,但教堂外,卻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於是,教堂內的一臉慈祥,與教堂外的心狠手辣,頓成強烈對比,亦突顯出人世間的偽善。

《教父》片中的門裏門外

到最後,男主角就是連妹夫,亦即是自己教兒的親生父親,也沒有放過。他那本性純良、心思簡單的太太,憂心忡忡的問他:真相究竟如何?究竟外面那些仇殺是否 真的由他主使?那些對他的指控是否真的?男主角一臉堅定,全無愧色的說:「那不是真的。」他太太才如釋重負,投向其懷抱。

今屆特首選舉,已成了香港史上最醜陋的選舉。過去幾個月,唐英年、梁振英兩位候選人的黑材料,接二連三的被翻出,亦成了各已歸邊的媒體(尤其是報章)熱烈炒作的素材。

同一時間,候選人在面對鏡頭時,卻再三力陳這些黑材料與己無關,自己才是受害者,梁振英說希望這次特首選舉是「乾淨選舉,君子之爭」,是「比理念,比政綱,比能力」,而唐英年亦說,希望這次選舉可以「重回正軌」,維護選舉的公信力及尊嚴。

「君子之爭」的虛妄

很多人,包括我自己,當然希望,黑材料都與候選人及他們的支持者統統無關,只是自然而然,記者本着自己的天職而揭發。但近日事態的發展,卻又讓這樣的善良意願,逐漸變得水月鏡花。

上周四,劉夢熊面對電視鏡頭清楚說出,他認識「江湖人物」「上海仔」的原因是:「北京朋友之所以介紹,是因為選戰到了關鍵時刻,有人掌握官商勾結的材料, 不正常的關係和交往,向我披露,叫我對香港負責,必要時披露。」後來多份報章(包括《明報》)補充,劉說的北京朋友擁有軍方背景。

上周四晚,國務院港澳辦主任王光亞在北京談及香港特首選舉,周五與會者引述王光亞的談話內容,指建制派兩位特首候選人,即唐英年和梁振英,皆是中央可以接受,但這次選舉未能做到君子之爭,中央沒有想過會出現抹黑行為。各大媒體都以顯著篇幅報道。

本周一,在北京出席兩會的曾鈺成,透露當自己表明考慮參選後,收到不同消息稱掌握其黑材料,包括向人借錢、學校帳目混亂、患絕症等,雖然他相信這並非梁振 英本人所為,但他懷疑是梁的熱心支持者擔心梁選情有意外而發放的黑材料(見本周二《明報》A3版,題為〈被爆黑材料「疑梁支持者發放」〉的報道)。

撇除過去幾個月,報章不斷引述有關「梁營消息人士」、「唐營消息人士」各式各樣「吹風」,讓醜聞操作不斷發酵,就讓我當這些報道都有些「水分」,但至低限 度,前述這幾件新聞卻是斬釘截鐵的。或許兩位候選人自身真的沒有插手過這些黑材料,又或許兩人「狹義上的競選辦」都沒有,但兩人的支持者(如劉夢熊)呢? 兩人又能否透過簡單的切割,便把責任推卸得一乾二淨?

尼克遜的前車之鑑

政治人物的理念、政綱和能力,固然重要,但誠信,亦一樣重要,甚至只會更加重要。如果講一套做一套,立心不良,那麼縱使你有多能幹,國家社稷都只能朝錯誤的方向走,公眾對政治的信任,也會有朝消磨得一乾二淨。

例如尼克遜,他可算是戰後最聰明、最學識淵博、最高瞻遠矚的美國總統之一,但就是在水門事件中,他滿口謊言,講一套做一套,以至打擊異己,包括成立「水管 維修工人」(Plumbers)特別任務小組,蒐集政敵黑材料,因而誠信盡毁,最終讓自己成了「過街老鼠」,更讓美國人對政治的信任一去不返,從此美國進 入一個犬儒(cynical)的年代。

如果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

最近,我還看過另一套電影,那是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伊朗式分居》。看完電影後,甫踏出戲院,想起劇情,想起香港政局,可謂感慨萬千,良久不能自已。

故事講述一位太太為了女兒的將來,與丈夫取得移民簽證,準備離開伊朗,但丈夫最後卻不忍拋下患上老人癡呆的父親,妻子一怒之下與丈夫分居。丈夫白天得返 工,唯有請女傭照顧老父,但一次女傭擅自外出,令老父在家跌倒,丈夫又懷疑女僕偷錢,與她發生爭執,不慎推了對方,女僕最終流產,其怒不可遏的家人控告男 主角謀殺。究竟責任誰屬,最後兩個家庭在法庭上展開一連串「羅生門式」的爭論。

雖然,片中雙方認知的所謂真相頗為不同,但結尾,問題還是得到解決。關鍵在於,在這樣一個虔誠的回教國家,女僕的信仰,讓她知道自己不能講大話,不能立心不良,不能欺瞞他人。簡單來說,她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

誠信何價

看《伊朗式分居》,大家可能對片中伊朗人在信仰上的迂腐感到不屑,笑他們不曉得靈活變通,但今天香港的問題可能正正是,大家都太曉得「走精面」,說話太懂 得避重就輕,遇事時太知道如何作出種種「技術性否認」(technical deny),推諉責任。我們都沒有堅定的信仰,更只會把「舉頭三尺有神明」當作笑談。

類似之一套「羅生門式」的爭論,今天,一樣在香港上演,那就是讓梁營牽涉上「江湖人物」的流浮山飯局。

.究竟飯局是由哪一方邀約?是鄉事,還是由梁的競選辦,又或者劉夢熊?

.究竟飯局是由哪一方付鈔?是鄉事一直沒有付過款?還是梁辦成員合共支付了500元?

.「江湖人物」「上海仔」是哪一方所請來?為何會來?又如何到來?

.「上海仔」,是一開始便坐在席中?還是屬「不速之客」,中途插入?是坐在劉夢熊的身邊?還是坐在對面?

.梁競選辦主任羅范椒芬,在最初(3月6日)接受《頭條日報》查詢時,說由於當時沒有與飯局上的人交換卡片,故不知道對方身分,但到上周六(3月10日) 幾位鄉事選委展示她等3位梁辦成員的卡片時,她又在周日(3月11日)晚主動展示5張鄉事選委的卡片,這又是否前言不對後語?

真相沒有愈辯愈明,反而雙方各說各話,口供互相矛盾、對立,也見前言不對後語。現實上的羅生門,比起電影中的羅生門更加曲折離奇,更富戲劇性。明顯有一方 在說大話,在混淆視聽。這樣我想起一句說話:「If you cannot convince, then confuse」。

如果我們那些尊貴的政治人物,都能像那位寒微但虔誠的女僕,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對自己一言一行都那樣忠貞,那麼政治可以簡單得多,我們對政治,也可以安心得多。

但願,兩位特首候選人真的可以問心無慚,天父的降福與心靈上的平安,可以與他倆同在;

也但願,事件的真相,陽光之下透明的政治,可以與港人同在;

更但願,這不是那種但求讓支持自己的「粉絲」和媒體如釋重負,簡單一句「那不是真的」之所謂真相。

張達明:請梁先生就法治及核心價值作出交代

明報專訊】法律界30位選委於上星期五晚舉辦特首選舉論壇,目的是希望各特首候選人能向法律界及市民大眾交代他們對法治及核心價值的看法,並就此接受質詢。遺憾地梁振英先生最終未有出席,筆者首先希望借此交代因由。

未有出席論壇

早於1月中時,梁先生透過選舉助理明確答允我們只要唐英年先生願意出席,他必定赴會,但當僭建風波發生後,唐先生民望大幅下滑及選委支持動搖,梁先生便開 始諸般推搪,不願出席。經我們多番聯絡及游說,梁先生於上星期一晚以電郵向我們解釋,不參與我們論壇的原因,是他要預備應付立法會就西九事件的調查,故決 定推辭所有新的邀請,但仍會繼續出席已答允的論壇。

筆者初時以為只是一場誤會,故於翌日以電郵提醒梁先生我們的論壇並非新的邀請,因此希望他能履行承諾,出席這已答允了的論壇,並指出雖然陳智思先生牽頭的 選委論壇是新的邀請,但我仍希望他也同時出席。梁先生當晚電郵回覆我,不再談及新舊邀請之分,只是強調他需要花很多時間妥善預備才會出席論壇,故雖然法治 及核心價值是重要,但他也無法出席我們所舉辦的論壇。他同時表示因為陳先生牽頭的論壇是包括1200位選委,故他會接受這新的邀請。我即時以電郵回覆梁先 生,指出若他這麼容易便出爾反爾,我們又怎可信賴他所作的競選承諾呢?我同時指出,我很驚訝地得悉原來他到現在還沒有預備好怎樣回應對法治及核心價值的問 題,否則為何需要花很多時間預備呢?我最後表明我們仍會預留座位給他,希望他最終能履行承諾。及後梁先生再沒有任何電郵回覆,亦沒有出席論壇,在此我深表 遺憾。

既然梁先生未有出席論壇,我只好在此將一些法治及核心價值問題詳細列出,希望梁先生可以早日向法律界及公眾交代。

有否破壞核心價值

近日我聽聞地政總署內不少官員對梁先生當年處理如心廣場一事的做法極度不滿,故特翻查資料以明白當中來龍去脈。

我看過梁先生在2011年12月6日就如心廣場官司的聲明,發覺梁先生未有回應一些核心問題。根據法庭判詞顯示,梁先生的測量師行代表華懋集團屬下公司與 政府地政總署談判處理未能按土地契約如期興建廣場事宜。在1995年10月23日梁先生去信地政署,聲稱已獲時任規劃環境地政司梁寶榮同意批准延長建築 期,但地政署在1995年12月1日回信,斷然否認有關協議,並指出政府只是得悉有關公司可能要申請延期,而申請若獲批准便須補地價。在1996年5月 23日,當時的地政總署署長去信梁先生,警告若有關公司不繳付延誤罰金,政府可能會收回土地。根據梁先生的證供,在1996年8月11日他以香港特區籌委 會副主任的身分與梁寶榮一起在北京開籌委會會議(註﹕梁先生在2011年12月6日的聲明只強調他當時並無任何政府職位,並說他當時在北京開會時遇上「參 加其他會議的梁寶榮」)。竟然在這情况下他私下與梁寶榮談判自己客戶與地政署的糾紛,並聲稱梁寶榮最後同意只要有關公司接受政府所訂的建築高度限制,政府 便承諾在豁免補地價下延長建築期。

雖然梁先生的證供最後被法官否定,但我關注的是梁先生是否仍認為自己所聲稱的做法沒有問題,特別是我聽聞地政署不少官員對梁先生的做法極感不滿,認為是以 權謀私,明知道審批補地價及延長建築期的權力是賦予地政總署署長,而地政署已清楚表明延期須補地價及要繳付延誤罰金,梁先生卻繞過地政署負責官員或地政總 署署長,借着開籌委會的機會在北京向梁寶榮施壓,並聲稱作為政策官員的梁寶榮居然可以代表政府作出口頭承諾,放棄數以億元計的補地價金額。此外,法庭判詞 顯示,有關方面亦透過中方民航官員介入,力圖游說本港民航局官員同意放寬如心廣場高度限制,猶幸當時仍在回歸前,地政總署及民航署官員能堅守崗位,依法依 章辦事,堅持建築高度限制及拒絕豁免補地價的要求。

希望梁先生能公開回應自己當年聲稱的做法有否破壞本港的制度及核心價值,是否以權謀私。若他當選特首,會否接受行政會議成員或其他身居要職的非官守人士,繞過有關部門的負責公務員,私下與問責官員討論或談判其私人客戶與政府的糾紛?

對法治的尊重

梁先生在1月10日與法律界選委會面時強調對法治的尊重,亦肯定司法覆核的正面價值及重要性,但當我引述過往報章(包括《大公報》)所載梁先生對司法覆核 的負面評論時,梁先生卻以「不記得有說過」、「自己不看《大公報》」、或「報章所載並非我的意思」等理由迴避有關問題。筆者謹希望梁先生能盡快正面回應以 下問題﹕

1. 在2005年3月因董建華辭任特首而引發新特首任期是兩年還是5年的爭議時,在3月初中央未有定案前梁先生明確表示不應輕言釋法,並說《基本法》寫明特首 任期是5年,應該依法辦事,「在理解及執行《基本法》時,不應有政治考慮……我寧願更改《基本法》,也不願將《基本法》演繹,去方便政治考慮。」(《香港 經濟日報》2005年3月4日報道)說話擲地有聲,令人敬佩。但其後中央敲定任期為兩年,有人提出要以司法覆核挑戰政府兩年任期的決定。當時報章引述梁先 生表示,如有人提出司法覆核,造成的後果比「領匯」事件更嚴重,將會對社會及政局帶來不利影響,故特區政府需要審時度勢,以決定是否尋求人大釋法,平息爭 議,若要釋法,則最好是在法院有裁決前。結果正如當時作為行政會議召集人的梁先生所言,港府於司法覆核未有結果前,便尋求人大釋法,一錘定音。

敢問梁先生以上報章引述,是否代表他當年的看法?現在他又有否改變看法呢?最近在雙非孕婦湧港產子一事,梁先生似乎未有主張釋法,但梁愛詩女士日前建議港 府尋求人大釋法,而政務司長林瑞麟回應時強調,到「目前為上,港府依然是尊重終審法院在2001年的判決,即堅持依法辦事」。若梁先生成為特首,會否依從 喬曉陽先生的觀點,認為當年終審法院是錯判了,故現在最好是要求法院「自我糾正」,或應梁愛詩的建議,尋求人大常委會開先例就這純屬高度自治範圍內《基本 法》條文釋法推翻終審法院的判決呢?還是梁先生會「審時度勢」,將《基本法》演繹以方便政治考慮呢?

民主與普選

2. 梁先生近日一再承諾會推動民主及雙普選,但梁先生在中央未有為普選訂下時間表前,一再強調大家不能只談何時普選,而必須關注如何改善行政與立法的關係,產 生出來的特首和議員在整個政治體制內如何運作,並說﹕「如果我們不處理好行政立法關係,任何時間普選只是一個形式,我們得不到實質的民主,或改善香港管 治。」(見《明報》2004年4月19日報道)再翻查剪報,原來早於1999年,梁先生剛成為行政會議召集人時,已一再強調必須先改善行政立法關係,但當 時李鵬飛先生已指出他能點出問題,卻沒有具體解決辦法。梁先生日前推出的競選政綱,已不再將改善行政立法關係納入政綱內。敢問梁先生既能於十多年前已洞察 問題所在,並認為若未能解決行政立法關係,即使普選也非香港之福,但卻似乎沒有什麼實質辦法去改善問題,會否意味梁先生還是認為香港未具條件進行普選呢?

筆者需要澄清,我向梁先生提出以上尖銳問題並非表示我認同唐英年先生當特首。事實上,唐先生在僭建風波上所犯的大錯與他處理危機的無能,已令我覺得他不應 當特首,但若梁先生對法治及核心價值與誠信問題同樣未能妥善交代,筆者認為他們任何一人當特首亦非香港之福。故最好的結果是在3月25日無人取得過600 票當選,根據法例,在5月6日重新進行選舉,屆時相信會有一個廉潔奉公、有誠信、為中央、市民及公務員接受的人願意承擔重任,參選特首,實為香港之萬幸。

作者為法律界選委

王岸然:與狼共舞早有定數

信報轉載】這個星期心血來潮,提早寫下本文。本來打算再寫上周未完的法律分析,要追究曾蔭權公職行為不檢之罪;但法律分析可以延後續談,這兩周是特首的決勝時刻,筆者不應有違民意而討論次要的議題。

雖說提早,卻也看過劉夢熊指稱「江湖飯局」一事遭人「陷害」的回應,也見到梁振英的支持率因「江湖飯局」跌了六個百分點,但還是比唐英年高出兩倍以上。還有不到兩個星期,特首誰屬便會揭盅,本周五才有電視辯論,黑材料若然還有的話,這兩星期便會盡出。

不過,與民主選舉不同,特首誰屬不會在最後一刻由人民決定,中共也不會到今天仍未有決定,所以筆者認為大局早定,只是除了梁振英知道之外,大家只能估。

對,是梁振英。

成竹在胸隨即變臉

筆者強調,我從來沒有支持這隻「狼」,所以也從來沒有撐過他,我的文章全放到網誌上,所以十分清楚。

很多論政的人水平不高,都是二分法思維,總有人說筆者是梁營的寫手,這沒有問題,因為梁振英將是筆者未來五年的主攻對象,一如過去我對香港二十七年來的領導人一樣,事實勝於一切。

筆者也寄語泛民主流別作「唐英年B 隊」的無聊行為,切實考慮在3 月25 日發動群眾,包圍會展的特首選舉場地,泛民選委以何俊仁為首帶頭杯葛投票,到會場外與人民站在一起,聲討小圈子的不義,回到反小圈子的基本立場,而不是入 場為其不義背書、當花瓶;更不應在大勢已經清楚的這一刻還充當唐營的炮手,自己做評論員,卻叫黨友走去報案。

筆者判定大局已定,只是根據客觀事實,作出客觀分析的結果,從來都是;今次當然可以估錯,估中亦無獎,只是合乎邏輯的推理,從來有利民智的發展,有利提高大家議政的水平,不亦樂乎!

這遠勝於代入是非之中,憑空想像是哪一陣營獲勝而加以支持,或堆砌這樣那樣的理由說誰人應勝。

梁振英很明顯已經成竹在胸,民望於他馬上變成次要——民望跌了六個百分點,本非小事,但對小圈子遊戲而言,其實全不重要,而且他仍然比唐英年高出很多,幾天內出現大變化的機會不高,善於計算的他,當然明白現在應要收韁,而非加鞭。

梁振英發表修改後的政綱,社福立場上已經後退,房屋立場上也只以貸款協助中產置業代替增加供應以壓低樓市,這是對地產商的壓力低頭,但也反映出地產商在中央背後的游說下,不再反對他出任特首。

梁振英很輕易便出賣了社福界的支持者、八十後的支持者,只是大家的注意力已給民粹的「江湖飯局」事件牽引着,完全不知不覺。此外,梁振英早前的「進步立場」,包括取消立法會功能組別「公司票」、2017 特首提名門檻不能較現時倒退等等,他已經不再提及了。

給人稱作「狼」的梁振英,當然是奸的,也是計算精準的——當民意不再重要的此刻,他當然不會重視,普選聯的論壇不會去,雖然去也不一定失分,但不必冒的險,就不必冒了。

同樣道理引申下來, 「六四」的立場不必再表態,電視辯論也不設自由搏擊的環節,本來依賴搶民望的電視辯論也不爭取……,理由只有一個,因為勝券在握,所以無謂冒不必要的險,這符合他善於計算利益的習性。

先前立場全面倒退

這一刻,大家無謂設想如何打擊梁振英的民望,而應想想未來五年「與狼共舞」之時,該如何自處、如何應對、如何與虎謀皮爭民主,爭社會福利,從前叫幾句口號排排企舉紙牌影靚相就有足夠民望當尊貴議員的日子,將一去不返了。

再看看「泛唐營」(唐營加泛民加政府),只能說句,他們由始至終都是失敗透頂的,就算到了這刻,也還是手足無措,進退失據。保唐?還是棄唐?還是玩流選?既不當機立斷,也不統一思想,只是各說各的。

本來以大資本家支持為背景,唐英年民望再低也是無風無險的,只是唐營的慌亂也告訴我們這些旁觀者一個事實,公開的提名受大老細的影響,唐英年氣勢如虹,但 自知虛浮,到不記名投票之時,只要中央一表態,唐營必會兵敗如山倒,北京必然要在第一輪投票就有結果,不容流選而讓泛民的少數票左右大局。

筆者早在唐英年民望還是很高、范太還未退出爭逐之時,已在去年7 月13 日在本欄指出: 「中央會把注碼押在建制派最高民望的人身上」。到范太棄選,唐應該明白她是被勸退的,更應明白梁在民望上力追的重要性;但唐大安旨意,把精力花在小圈子的 串連活動,這是危險的。9月14日筆者再指出: 「北京遲遲不表態,就是表了態──得民心者當特首」。

筆者也曾多次指出,唐英年爭民望沒有問題,但玩串連北京會視為「謀反」。

11 月23 日筆者指出: 「唐營如企圖串連,甚而在提名過程之中就要把梁振英搞掉,北京斷不容許」。筆者想不到連曾蔭權和高級公務員也失去中立,捲入爭權,這還了得?

「不得謀反論」和「民望決定論」,筆者在本欄重複了三四次以上。這麼好的公開見解,慣於小圈子權謀的人對此還是嗤之以鼻,是唐營和泛民把香港人害到未來五年要「與狼共舞」。

蘋論:選唐是災難,黑社會主義是更大災難 (李怡)

當前的特首選舉形勢,梁振英似乎勝券在握。習近平兩次會晤港區人大政協,雖只講和諧團結,沒有對特首人選表達 傾向性,但前天港澳辦主任王光亞被追問對未來特首的要求時,他說出一句:「社會的認受性吧!」也就是肯定傾向民望較高的梁振英。此外,有熟悉中共脾性的人 士估計,中央也不會讓 3.25流選,而是吹雞叫識時務的選委投梁。梁也已經躊躇滿志,早前答應出席的法律界論壇和普選聯論壇也懶得去被問難了。
早 在去年 5月 28日,筆者在「蘋論」中預估特首選舉形勢,當時可能的建制派參選人除了唐梁之外,還有范太,三人中以范太民望最高,唐居次,梁最低。筆者認為梁的「最強 項是毫無懷疑地獲中央信任。他在 80年代時,就接替新華社(中聯辦前身)秘書長毛鈞年,擔任基本法諮詢委員會秘書長這個中共幾乎絕不可能讓非黨員擔任的重要職務。兩年前他被質疑是地下黨 員,他雖極力否認,但其可信程度大概也可以與他數年前說『 N屆也不選特首』的表態等量齊觀。」因此,他落區,逢請必到,不斷批評政府,又主張復建居屋,目的都是要推高民望。筆者當時在文中估計:「未來發展,中央 的如意算盤就是看梁振英能否扭轉民意頹勢,推高民望。若能做到,他就是中央屬意的人選。」
筆者的預估不幸言中。現在,憑着梁振英的巧言令色,和不斷爆出的唐英年的黑材料,而唐的對應失當,刻意掩蓋,在公眾面前失去誠信,使民望探底,造就了梁的民望攀升。
然而,在這場特首泥漿戰中,我們不能只看民意趨向,更不能眼睛只朝北望,一個負責任的論政者,首先要講是非,分輕重。
就曝光的黑材料來看,唐的醜聞基本上屬於個人生活的範圍,與公眾利益不相干。傳媒和大部份市民抱着看八卦新聞的態度關注唐醜聞。不錯,唐的擠牙膏式回應和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言辭確實顯示他絕非領袖人才。
至於揭發出來的梁振英的醜聞,卻在在涉及公眾利益。但因為所涉事件較複雜,不似唐的事件那樣一講就能讓人明白是怎麼回事。
上 周立法會通過引用「權力及特權條例」成立專責委員會,調查梁振英涉及西九利益衝突事件,梁隨即去信立法會主席曾鈺成,以專責委員會有對梁抱成見的議員為 由,要求重組委員會;又要求不要在特首選舉投票日之前展開調查。這兩個要求都十分霸道。許多國家的議員,都有政黨背景,卻從來不會因他的政見而把他排除在 對某官員調查的委員會之外,因為議員要對選民和公眾負責,而且調查是公開的,若不顧事實地偏私會受傳媒和公眾指責。梁這要求是對立會議員的侮辱。至於要求 別在選舉投票前調查,就更是干預立法會運作。若梁認為他在事件中是無辜的,調查正可以給他機會去還一個清白。他要求在選後才調查,不能不讓人懷疑,他想在 當選特首後,使用特首豁免權,拒絕出席聆訊。這其實適足以令人懷疑,這個牽涉數百億的項目,會不會涉及延後利益。
唐英年沒有要求房屋局暫停對他僭建的調查,曾蔭權也沒有要求廉署停止對他涉貪的調查。從梁對立法會的要求,可看到他若當選,處事會與曾與唐都不一樣。
梁振英前天透露,早兩天他收到涉及另一 名候選人黑材料的電郵,並附帶相片,他即時刪除。他重申不搞黑材料。他這樣說,是否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在曾鈺成表示會考慮參選後,梁說他沒有打過電話給 曾,但曾其後在棄選的記者會上說,梁先後兩次致電他,指沒有他的黑材料,亦「不會搞他」。是誰說謊?梁說「不會搞他」,是否含有「可以搞他」的暗示?

唐牽涉個人生活的大量黑材料是甚麼機構收集以及如何選擇時機放出來的?梁背後的支持者,除了最近爆出的疑似江湖人士之外,是否有更龐大的權力機構在操盤?

江湖中人在內地投資,與中共官方機構有種種合作,早已不是秘密。前公安部長陶駟駒說,「黑社會也有愛國的」,道破了中共利用黑道的政策。梁營是參與還是邀約有江湖客在座的飯局,誰付鈔和是否拉票,梁營中人各有不同說辭,事件撲朔迷離更增市民黑金恐懼。

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實際上是「黑社會主義」。選唐固然是災難,黑社會主義治港則會是香港更大的災難。

陶傑:世無人才

特首之亂,揭示了香港之死,因為香港並無「政治人才」。唐梁之爭,陷於死局,本來憑民意與舞台技巧,梁振英大勝,但為何一個處心積慮想做特首的人物,在中 環商界人緣如此之差?既然選舉委員會只有一千二百人,這千二人,就是唐梁兵家必爭的票源,也就是說:只要誰早廣種人脈,這一千二百人就是誰的政黨。

梁振英十年來在這個小圈子政黨並無寸得,反而在小圈子外的民望社會進賬神速,這不是二○一二年特首選舉的玩法,而是二○一七年。梁振英把本該二○一七年才 公映的製作,推前五年上演,只憑「民調」來施壓,但民調又得不到普選之票來證實,智者千慮,這是梁營今年想突圍的最大敗筆。

梁振英在「小圈子政黨」裡沒有足夠的針線,但在圈外的民望卻如織似錦,就「打亂了中央部署」,介入中國十八大之前的權力鬥爭。梁在二十年來予人的印象是 「黨的馴服工具」,這一次卻不按劇本衝撞,難怪工商界認定這個人「看不透」。看不透,到底是從政的優點還是缺點,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

香港沒有政治人才:唐翻車入閘,曾特首也被揭發與富豪及江湖人士酬酢,這是特區十五年來這種制度必然的產物。「英國人做得到的,中國人做不到」,設想今日 仍是英國人派總督來,首先,人家下議院六百五十名議員,閉上眼睛亂點一個,空降香港做港督,都必比香港任何人稱職。一九九二年,馬卓安辭退衞奕信,只有幾 個月,英國派何人來接替舉棋不定,傳聞有工黨前外相歐文、皇儲查理斯,最後才決定彭定康。

那時何嘗有「三人競逐、醜聞鬥爆」?首先,港督這個文官的職位對於英國的人才,不但是雞肋,而且派駐遠東,對於英國的精英,形同流放,甚為委屈,只有對於 香港人,不論中環還是北角之爭,做特首如同光宗耀祖。英國人把外放歐洲以外的國家,視同蠻荒探險,偶爾有旅行家萊佛士之發現新加坡、義律發現香港、萊特 (Francis Light)發現馬來亞的檳城,對於英倫祖家,只是幾個特立獨行的怪癖之士在五洲四洋撒野,為帝國撈回來的獎品,像一隻貓叼來幾隻老鼠,獻到維多利亞女皇 殿前以博一粲。這些孤獨的旅行家,本身就是才智勇氣縱橫之士,讀過羅馬史和莎劇,應付土著蠻荒,略施分化的小計,四兩千斤,游刃有餘。

今日的香港「港人治港」,不論是大陸欽點還是市民普選,先天是小格局、小家氣、小人才。所謂「小人才」,不是他們不是「人才」,而是出身金融管理、生意世 家,不論如何白手興家,總缺少了一層重大的歷煉,也就是說從來沒鍍過金。許多人以為只要在英美撈個學位回來,就可以像戴卓爾或奧巴馬一樣,是「政治人才」 了,但中國人留學崇尚技術,從來沒有打入西方的文化主流,即使其中有一二異類,回到中國的帝王制度,必不受重用。即使在中華民國,蔣中正總統時代,胡適和 葉公超,留學美國,讀文科,對西方文化融貫於胸,蔣介石何曾真正把他們當人才用過?葉公超與甘迺迪有私交,可以不經白宮秘書預約,直接打電話到甘迺迪的書 桌上,與總統通話。此事有人打小報告給「蔣公」:不知道葉公超會跟美國人講些什麼悄悄話,蔣介石即刻叫葉公超執包袱,二十四小時內回台北,從此摒出外交 界,只讓他教書,葉公超與胡適,皆如此鬱鬱而終。這是二十世紀的精英人才把自己真認同為「中國人」的後果,中國絕對不容人才,不論哪一個政權。到人家美國 NBA出了個台裔的林書豪,中國人又紛紛爭把臉兒貼屁股,這邊叫人回中國效力,那邊又強調他是台灣人,如此蓋世的無恥,連來訪的美國參議員也當面不客氣駁 斥馬英九——也是連帶向中國的網民搧一巴掌——林書豪是美國人。意思是:你們死了這條心,臭罌出臭草,林書豪雖然是黃皮膚,卻是美國文化基因培養出來的, 不要來認親認戚。美國人把無數伸過來拉扯衫尾的中國人的手撥開,國際笑話,豈不又添一樁?香港是不可能有一九八五年簽訂《中英聯合聲明》時,各方盲目樂觀 (除了心知肚明的英國人)必定出現的那種「治港人才」的。教育制度長久重理工、揚金融管理、輕文史哲,而不知道真正的政治人才,不是港式的會計師、 Banker、大律師、醫生那條隊伍中出得來的。中國文化的主奴結構,決定了香港的政治人棍,即使明文賦予你「高度自治」,個個都感到頸際的一條項圈和狗 鏈,等待訊號而決定吠叫的分貝與方向。教育制度填鴨考試十五年來並無根本的改變,加上「港英」心思縝密,過渡期把一批破橙爛橘當做珍果奇蔬,貢奉給中國。 大陸吃了一筐發現上當,把這幾隻掃在地上,再往另一籮裡伸手挑,豈知發覺又是爛果。最後一籮一筐的挑過去,中國會發現全是一樣的次貨。牠自己的土壤,種植 不出來,殖民地時代嫁接交配的,園主一離開,卻又是雜種。大陸的水稻、棉花、大豆,可以經美國的農作物專家「基因改良」,但中國的「政治人才」,永遠不可 能改造。胡適的骨灰撒向台海,葉公超墓木已拱,在歷史的夕陽裡,豈不足照之?

蔡東豪:陌生梁振英

這陣子我被一個問題困擾,見到對香港政經事有見地的人我就請教,但一直沒得到滿意答案,問題是:梁振英來自建制派,過往跟商界有長期兼緊密關係,為甚麼香 港主流建制不喜歡他。我說的「不喜歡」不是普通不喜歡,而是帶有激烈情緒的不喜歡─ ABC( Anyone But CY),就是不接受梁振英,點解?

梁振英過去三十多年活躍於香港政經界,是一個眾人認識兼交過手的人,毫不神秘,而大量建制中人對他投不信任票,我真的覺得奇怪。

活躍政經界 得票反偏低

梁振英是全國政協常委,在特首選舉委員會政協界別中,他以差不多最低票數當選,在特首提名中,他只得到 6票,這些政協跟他共事多年,一同在中港兩地開會,有很多接觸機會,政協看到甚麼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

除了政協,香港政界的象徵是立法會,立法會有某程度代表性, 60個議員只有 1個提名梁振英。來自商界的議員甚至不避嫌地處處為難梁振英,代議士看到甚麼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

梁振英自回歸後加入行政會議,跟政府官僚系統交手,據聞政府官僚由上而下, ABC情緒高漲。政府不理政治中立,爆出 10年前的西九門,爆料過程拖泥帶水,理據複雜難明,但為了攻擊梁振英,政府不顧身世,官僚看到甚麼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

梁振英畢生服務地產測量界,跟香港地產發展同步呼吸,但香港地產大孖沙一律不提名梁振英。這些大孖沙平日鬥過你死我活,敵人的敵人很容易成為自己的朋友,但大孖沙在梁振英的問題上空前團結,就是不喜歡他。誠哥、四叔、彤叔、郭氏兄弟看到甚麼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

陶傑在上期《壹週刊》提出同一問題:「為何一個處心積慮想做特首的人物,在中環商界人緣如此之差?」陶傑提供的答案跟我身邊懂政治朋友的答案差不多,是外人「看不透」梁振英。在政治上,看不透是一件糟糕的事。

處心做特首 政績卻模糊

梁振英不是石頭爆出來的神秘人,過去三十多年他在政經界無處不在,他對人對事的透明度理應很高。政商精英在作出一個關乎自己利益的重要決定之際,赫然發現自己所謂認識梁振英三十多年,原來很陌生。對於一些習慣掌握自己命運的政商精英,這是一個不舒服的感覺。

處心積慮不是問題,很多人都想處心積慮做一件事,不過處心積慮不代表會成功,相反,太着意計算、太刻意鋪排,容易被其他人看穿,容易弄巧成拙。唐英年或者也處心積慮想做特首,但他處心積慮的結果跟你和我一樣,就是弄到一鑊粥,而梁振英處心積慮至完美無瑕。

近乎完美精英 令人寒慄

三十多年,梁振英做過一件錯事嗎?政府運用龐大資源查找,也只挖出 10年前的西九門。梁振英或者有做過錯事,不過這些錯事在他的雄辯下,會變成一件見仁見智的事。政商精英以為認識梁振英,細心一看,原來他一直懂得保護自 己,站在最安全的地方,永遠退後一格,精明至不似業餘香港政客。所有以為跟梁振英有關的事情,經過他解釋之後,都彷彿變成跟他無關,而聽者亦覺得甚有道 理。

一個站在政經前線的人,政績竟可如此模糊,甚至可用空白一片來形容。過去香港政治環境混帳,政績是一項負資產,空白政績變成正資產。回看香港政經歷史,政商精英以為梁振英無處不在,看真一些,他似幽靈般一閃即逝。
政商精英看唐梁,從唐身上看到自己不完美的一面,而梁是精英想做但做不到的一面。梁振英永不顯露真性情,處事不留痕迹,擁有非凡演說能力,即是說,他就是 接近完美的政商精英。政商精英窮一生精力也做不到的完美模樣,在梁振英這特首候選人身上出現,這感覺不再是不舒服,而是不寒而慄。

忽然真誠 民意背馳商界

我們決定是否喜歡一個人,很重要的因素,是陶傑所說的「人緣」。普羅市民與公眾人物之間的人緣,是根據傳媒過濾之後的零碎資料,在短時間內主觀地建立出 來。政商精英之間的人緣,是經過長時間直接或間接接觸,點點滴滴地累積起來,客觀性較強。梁振英的民望包含了反對欽點、反對大熱門、反對一切不變等跟梁振 英直接關係不大的情緒,特首選舉出現政商精英和普羅民意背道而馳,是因為政商精英重新遇到陌生的梁振英,而市民忽然見到真誠的梁振英。

曾蔭權、曾鈺成、李嘉誠、何柱國等視為看不透的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蔡子強:政治冷笑話

讀大學時看過一齣經典愛情電影,叫做《90男歡女愛》(When Harry met Sally)。片中的男主角Harry(Billy Crystal飾演),當他與老友Jess「吹水」,gossip「女人經」時,兩人說過這樣一句經典對白:

If you would ask me, "What does she look like?" and I said, "She has a good personality." That means she's not attractive.

「她漂亮嗎?」「她人品很好」

後來跟台灣朋友聊天,他又告訴了我當地一個流行版本:

.如果你問一位女生漂不漂亮,若然答案是否定的話,別人會技巧的跟你說:「她人品好」;

.如果連人品都不好呢﹖別人會跟你說:「她能做事」;

.那麼,如果連事都做不好呢﹖別人會跟你說:「她愛國!」

很無聊嗎﹖香港政治何嘗不是如此在天天上演。

最近流行挺梁、挺唐。

如果你問別人,某君是否適合、有沒有能力做特首,別人的答案是:「他腳頭好﹗」你又會如何想呢﹖是否同以上的故事同出一轍呢﹖

又有人說,支持某君的原因,是因為禱告時「受到神的感召」。

最近看胡孟青的專欄,看到這位「股壇辣椒」如何對某些同行的不屑。她引述這些人的話說:「神告訴我要『帶耶穌走進上市公司,要讓人看到神的恩典。』做節目時,『以耶穌的心腸,發掘那些公司做得好的地方。』」

死未﹗

我尊重那些有信仰的人,卻看不起那些為了政治、商業利益,而把神「擺上枱」的人。過往經驗告訴我,如果要出動到神來取信於你的話,通常代表這個人沒有其他較有力的原因可以用來說服你,取信於你。

「大智若愚」

又有人為了支持某君,而說他「大智若愚」。

是否「大智」,當然見仁見智,但這番說話卻暴露了一個事實,就是起碼連他的支持者,都同意他看起來真的很蠢。

又有某君昔日的戰友,如此「挺」他,說:「基於與他的交情,我的一票會支持他,但只是我這一票。」

這也算得上是「挺」﹖只能說一句:有這樣的朋友,還需要敵人嗎﹖

樣靚身裁正的AO

說開兩性笑話,我還想起另外一個。

一間大公司聘請秘書。在招聘廣告中,應徵條件包括:學歷、工作經驗、打字速度、英文、普通話、法語、德語、勤奮、願意OT、願意不定時工作、勇於接受挑 戰,識得用電腦軟件Word、Powerpoint、Excel、Access、Adobe Illustrator、Photoshop……寫得密密麻麻,列得巨細無遺,讓人看得額頭冒汗。

結果,人事部門的同事忙了一大餐,把一眾應徵者的項目得分計得一清二楚,再把厚厚的相關文件,放在MD桌上,好讓他慢慢細閱。

不料MD卻一眼也懶得去瞄一瞄那些文件,只說:「不用看了,就請最『樣靚、身裁正』的那一個。」

是否十分豈有此理﹖對,十分豈有此理。但現實政治上,有一樣豈有此理的。

2010年底,政府公開招聘廣播處長時,為這個職位訂下四大條件,包括:

一) 具備卓越領袖和管理才能,最少15年任職高層經驗;

二) 持有大學學位或曾任廣播業或與傳媒相關範疇最少15年;

三) 具備良好人際關係及中英文流利;

四) 具備領導本地公營廣播機構的能力,以及可應付本港公共廣播服務演變及廣播行業和市場科技發展所帶來的變化。

結果,一個星期前,人選揭盅,竟然是一位只做過7年副秘書長,與15年高層經驗明顯有差距,而最重要的是,毫無傳媒、新聞工作經驗,更遑論領導公營廣播經驗的AO鄧忍光。

當然,選擇鄧忍光的原因,不會是「樣靚、身裁正」,而是,他是一個AO,一個懂得奉命行事的AO。

港台工會說這是「最黑暗的一天」。

我怕的只是一句:「沒有最黑暗,只有更黑暗。」

蔡子強:辛亥百年啟示錄

蔡子強:辛亥百年啟示錄(二之一)

適逢辛亥革命一百周年,最近翻看葉曙明所著的《重返辛亥現場》一書,對這場革命又有一番新的體會。

很多人都想當然的認為,晚清政局是,清政府腐敗不堪,冥頑不靈,負隅頑抗,無可救藥,百日維新、戊戌之變後,變革之望已經徹底幻滅,革命已成了唯一的出路。套用一句香港部分左翼人士近年最喜歡用的口頭禪,那已經是「正義與邪惡」、「光明與黑暗」最後決戰的關頭。

慈禧清政府冥頑不靈無可救藥?

但實情又是否如此呢﹖

其實很多史學家都曾經提過,在1900年至1910年的10年間,清政府曾經大刀闊斧的推行過多種改革,而且不單是社會、經濟改革,更包括政治改革。書中 便提到,到了1904年,慈禧已經痛定思痛,對日本的君主立憲制表示肯定。「立憲」一詞,由6年前戊戌政變時的政治禁區,短短6年間,旋即在社會解禁、 「脫敏」,風行一時,儼然成了很多人對於國家前途的希望所在。

有趣的是,很多人以為,甲午戰爭之後,中國人應該對日本苦大仇深,但其實並不盡然。在1905年中國東北的日俄戰爭,不少人其實希望日本打贏,甚至自發組 織醫療隊為日本傷兵療傷,當日本真的戰勝後,人人欣喜若狂。讀者可能為此看得瞪眼,其實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因為這場仗不單是亞洲人打敗了歐洲人、黃種人 打敗了白種人,更重要的是,立憲國打敗了專制國,讓立憲的主張旋即在朝野間,更加火乘風勢。

分歧不在於立憲,而在於時間表

1905年7月,袁世凱、張之洞等重臣,聯合上書清廷,提議在12年後實行立憲,這是地方政府官員向中央正式提出「政改時間表」。而立憲之議,旋即遍於全 國。慈禧也明白,立憲是民心所向,於是派遣「五大臣」出洋,考察一下「政改路線圖」,五人為載澤、戴鴻慈、端方、徐世昌、紹英,後來因為考察團出發之時, 遭激進分子以「人肉炸彈」刺殺,橫生枝節,後兩者最後換成尚其亨和李盛鐸。

作者紀述,當炸彈攻擊發生,慈禧聽到消息後,落淚說:「我要辦些事,又出此枝節。」而受傷的紹英則在病榻上表示:「如果以一己之死,換得立憲成功,則死而榮生,死又何惜?各國立憲,莫不流血,然後才有和平。」從中可見,當時清政府中不乏對立憲真誠地抱有希望的人。

作者說,成王敗寇,後人把五大臣醜化成為幾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白癡,如歷史學家唐德剛在《晚清七十年》一書中,把他們出洋考察形容為一場鬧劇:「他們看電 影、聽歌劇、看勇士鬥牛、舞女大腿……憲法何從考察起呢?」但作者自己卻不同意,認為這有欠公允,反而說五大臣都是很有頭腦、對推動政改不遺餘力的人。

例如載澤把英國政治歸納為:「立法操之議會,行政責之大臣,憲典掌之司法,君主裁成於上,以總核之。其興革諸政,大都由上下兩議院議妥,而後經樞密院呈於 君主簽押施行。故一事之興,必經眾人之討論,無慮耳目之不周,一事之行,必由君主之決成,無慮事權之不一。」因此君主在英國,得以享受「優游之樂」。

戴鴻慈在考察英國議院後,亦認定了兩黨制的好處:「議員分為政府黨與非政府黨兩派。政府黨與政府同意,非政府黨則每事指駁,務使摺中至當,而彼此不得爭執。誠所謂爭公理、不爭意氣者,亦法之可貴者也。」

在美國,他們看到議員為公事爭論不休,但走出了議院,大家依舊握手言歡,這種政治文明令他們讚歎不已:「然文明國人,恆以正事抗論,裂眥抵掌,相持未下,及議畢出門,則執手歡然,無纖芥之嫌。蓋由其於公私之界限甚明,故不此患也。」

「政改時間表」拖得太長累事

按書中所述,1906年夏天,載澤等人回京之後,寫了一份考察報告,建議以5年為期,完成立憲改革。但最後遭保守力量反對,又因改革具體內容而橫生枝節, 慈禧決心又不夠,結果於1907年年中,定下先由東三省做試點,全國在15年完成改革的「政改時間表」,讓曾經寄予厚望者大失所望,革命派更加振振有辭, 再加上1908年慈禧去世,讓清政府權力真空,局勢更加動盪,革命之火,更成燎原之勢。

清朝宣統三年,即1911年11月3日,公布了《憲法十九信條》,它由原本照抄日本憲法的《憲法大綱》,變成更多的參考英國憲法,前進了一大步。它從如何 保衛皇權,變成如何限制皇權,又擴大了議會和總理的權力,更明確指出皇權受法律約束,徹底揚棄「君權神授」、「朕即法律」的老調。

但問題是,當時辛亥革命已經爆發,為時已晚。正如作者所言,《十九信條》只能成了一生不逢時的棄嬰。

清政府立憲派革命黨之博弈

作者在全書總結時指出:「大變革實際上是三股力量之間的博弈:政府、立憲派與革命黨……在君主立憲這一點上,政府與立憲派並沒有多大的分歧,只是時間表上,立憲派求快,朝廷求穩。立憲派求快,是因為他們意識到自己在和革命黨賽跑,革命一旦爆發,天下大亂……」

書中提到,不少人認為晚清立憲的失敗,是因為朝廷拖延時間,錯失良機。例如,梁啟超曾慨嘆:《十九信條》來得太晚了,如果能於一年數月前發布其一二,那麼 結局將大不一樣。而另一名曾任國民政府立法委員的憲法學者陳茹玄也說:「《十九信條》深得英憲之精神,以代議機關為全國政治之中樞,苟其施行,民治之功可 期,獨惜其出之太晚耳。倘能早十年宣布實行,清祚或因以不斬,未可知也。」

作者本身並不認為這是革命的唯一原因,他說:「在革命黨看來,問題的癥結不在於立不立憲,而是誰來立憲。漢人立憲可以,滿人立憲不行。章太炎早在1903 年就說,這個滿人政權『不能變法當革,能變法亦當革;不能救民當革,能救民亦當革』。」換句話說,說穿了,就是推翻異族統治才是根本。

特區政改啟示錄

100年後的今天,香港的雙普選進程,也處於一個類似微妙的三角博弈當中,三方換成為北京、溫和的民主力量,以及激進的社會改革聲音。如同晚清時期一樣, 今天大家都認同政治變革在所難免,只是時間表上,溫和派求快,北京求穩,雖然去年雙方就政改破天荒達成協議,但之後卻陷入悶局。溫和派愈來愈憂心如焚,是 因為他們見到,社會的矛盾愈來愈尖銳,對官商勾結、地產霸權、貧富懸殊等社會問題的怨氣滔天,改革再拖下去,只會讓不滿聲音再難按捺,終有一天「爆煲」, 到時不單止溫和派被針對和反噬(希望不似當年五大臣般被炸),更嚴重的是,社會更可能發生亂子,北京就會與當年的清政府一樣,悔之已晚。

當年還可以把問題歸咎於滿漢之別、民族主義把事情弄得複雜化,今天沒有這些障礙,如果中央和特區政府,沒有汲取教訓,還是一樣冥頑不靈,一朝出事,悔不當初,到時還可以怨誰呢?

如果當年慈禧依從立憲派之見,快一點完成政改,那麼清朝的國祚可能大大不同。反之今天的香港,我只能寄望,中央政府在決定2017年落實普選行政長官、2020年落實普選立法會,還是採取拖字訣、拖得幾年是幾年,那一念之間,記得辛亥百年的教訓。

(筆者按:有關5年還是15年立憲的問題,筆者也請教過一個歷史系的朋友,他簡單幫我查過《清史稿》的〈德宗(光緒)本紀〉,發現1906年五大臣回國, 慈禧同意推行立憲,但當中卻沒清楚說明要多少年。反而在《清史稿》〈選舉志〉中,卻提到是9年,見3248至3249頁。特此向讀者補充。但無論如何,這 也不影響我前面希望提出的結論。)

蔡子強:歷史不是忠奸分明的臉譜(辛亥百年啟示錄.二之二)

蔡子強:歷史不是忠奸分明的臉譜(辛亥百年啟示錄.二之二)

●有人說,中國的史書上造了很多的「神」,也造了很多的「魔」,卻較少用「人」的角度去看待很多歷史人物。

●歷史本來就往往是以「成王敗寇」的手法來寫。在評價辛亥革命中的眾多當事人,無論是慈禧、袁世凱和孫中山等,我們是否也要記起這一點呢?

適逢辛亥革命一百周年,最近看了葉曙明所著的《重返辛亥現場》一書,覺得可以向讀者推介。有關此書的讀後感,筆者前幾天在本欄寫過,有關晚清以立憲挽救危 局失敗那部分,並指出慈禧和清政府,當年不是如很多人想當然般冥頑不靈,無可救藥,今天想在這裏再寫寫,在這場博弈中的另一方,革命黨人的眾生相。

很多人都想當然的認為,晚清政局是清政府腐敗不堪,冥頑不靈,無可救藥,而相反,另一方卻正大光明,大義凜然,為公為民。套用一句近年流行的政治口號,那是一場「正義與邪惡」、「光明與黑暗」的最後決戰。但實情又是否如此呢﹖

孫中山的種種爭議

例如那位形象崇高,今天被歌頌成聖人一般的國父孫中山,政治上是否便是沒有爭議和瑕疵呢﹖

其實,近年史家已經對此提出頗多質疑,說得最多的自然是他與日本的關係。他為了要換得日本人出錢幫助革命黨,不惜答允新政府將確保日本在中國的利益。

例如他與日本在1915年2月簽訂《中日盟約》,比起袁世凱於同年5月與日本簽訂那臭名昭彰的《二十一條》,甚至早了3個月,而且內容上亦不遑多讓,在軍事採購、政府人事任用、礦山鐵路治岸航路等課題上,向日本拱手讓上中國的自主權。

又例如,日本在《二十一條》中提出,要把當時操中國重工業命脈、佔清廷鋼鐵生產量九成、在亞洲亦是首屈一指的漢冶萍公司,改為日中合營,當時被中國人怒罵 這是要變相吞併中國鋼鐵業。但其實原來早於1912年2月2日,孫中山與左右手黃興,已與日本的森恪,即是那個著名着手分裂中國的日本極右政治人物,簽署 協議,同意日中合營。森恪向上司益田孝匯報此事的信件之中譯本,收錄在天津人民出版社於1998出版、俞辛焞所著的《黃興在日活動秘錄》一書內。

分裂國家領土

至於《二十一條》中亦有提到的東北領土問題,亦有說法說孫中山亦曾經不止一次向日本人表示,日本如能援助中國革命,可讓與滿蒙。在上海人民出版社於 1990年出版的《孫中山集外集》一書中的第167頁,便有收錄他與森恪的對談紀錄,〈與森恪的談話〉(1912年2月3日),當中便有紀述他以下幾段 話:「余等即擬將滿洲委之於日本,以此希求日本援助中國革命」、「日本政府如確能火速提供資金援助,余或黃興中之一人可赴日本會見桂公,就滿洲問題與革命 政府之前途,共商大計」。

在《重返辛亥現場》這本書中,一樣也有揭開這位「革命先行者」鮮為人知的一面。

他提到1905年7月30日,當孫中山在日本召開一次中國同盟會的籌備大會,慷慨激昂,誓言「驅除韃虜」,全場掌聲雷動時,忽然有人舉手發問:「他日革命 告成,先生其為帝王乎﹖抑為民主乎﹖請明以教我﹗」看似一個完全不難答的問題,但出乎意料,孫中山和黃興都沉默不語,要待同盟會章程起草人之一的程家檉出 言解圍。孫中山是否真的由始至終,大公無私,心無旁騖的想着民主呢﹖

至於分裂國家領土,也不只限一個東北。早於1900年,當八國聯軍入京,慈禧、光緒倉皇西逃時,孫中山便曾試圖去函說服李鴻章,脫離朝廷獨立,在南京或漢口另立新都。他明確指出:「我們的最終目的,是要與華南人民商議,分割中華帝國的一部分,新建一個共和國。」

革命有時就是蠱惑人心

其實這也罷了,很多革命黨人,遠有比這樣更過分的。例如清末革命書刊中風行海內外,流傳最廣,暢銷100餘萬冊,對散播革命思想有很大貢獻,鄒容所著的 《革命軍》一書,開宗明義便如此寫:「掃除數千年種種之專制政體,脫去數千年種種之奴隸性質,誅絕五百萬有奇被毛戴角之滿洲種,洗盡二百六十年殘慘虐酷之 大恥辱,使中國大陸成乾淨土……偉大絕倫之一目的,曰『革命』。巍巍哉!革命也!皇皇哉!革命也!」

鄒容提出以美國為榜樣的立國綱領,當中有19條,當中第2條是不許異種人沾染中國絲毫權利,第5條是驅逐住居中國之滿洲人,或殺以報仇。

正如作者葉曙明所說:「理想目標是美好的,但實現路徑卻很恐怖……靠趕盡殺絕另一個民族建立的政權,決不可能是自由、民主、共和的。」

但或許這對於當時不少的中國人來說,卻最有鼓動的作用,蔣介石不說,就連胡適這類知識分子,也曾為此書一度感動過。畢竟革命,又或者當要號召別人拋頭顱、灑熱血時,往往要把人們原本藏在心底裏,最猙獰的仇恨挖掘出來,蠱惑人心的招數,在歷史上屢見不鮮。

或許,以平常人的道德標準來要求亂世梟雄,本來就如緣木求魚,始終,當年是一個以生死相搏,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歷史舞台,也許只有那些摒棄尋常道德標準的人,才有更大的可能成功,又或者生存。

歷史不是非黑即白

近年,我頗為抗拒那些把「革命」等詞彙終日掛在嘴邊的人,那些人可以開口埋口奢言革命,是因為他們對歷史上的革命認識得太少,尤其是當中要付出的高昂、血的代價,對人性的極度扭曲,以及種種出賣和背叛。

所以,未到非必要的最後一刻,不要輕言革命。

近日,總被人問,辛亥革命為後世留下一些什麼的歷史教訓。大家心目中期待的答案,不外乎「民主終歸會戰勝專制獨裁」、「人民力量,浩浩蕩蕩,順之則生,逆 之則亡」,又或者「真理必勝、浩氣長存」之類政治正確的套話和陳腔濫調。但如果大家能夠超越那一種簡單臉譜化的邏輯,以及教科書裏那些簡單的結論,而能夠 以開闊的胸襟,多一點認識歷史,多一些反思的話,我相信,我們對世情,會多一點覺醒和警惕,尤其是在如今這個非黑即白、強要把每個人歸邊的香港社會。

蔡子強:握手政治學

【明報專訊】11月9日,歐盟舉行峰會,英國首相卡梅倫為捍衛倫敦的國際金融中心地位,封殺了德、法兩國牽頭修訂歐盟條約以加強成員國財政紀律來拯救歐元 的方案,讓新方案大為縮水,力度和成效有限。新方案本來獲得歐元17國和其餘9國支持,卡梅倫此舉無疑讓自己成了眾矢之的,在歐盟陷入孤立,更遭法國總統 薩爾科齊批評為不負責任,雙方關係旋即陷入冷點。

卡梅倫的急智

在這樣的環境下,還鬧出一段外交小插曲,當薩爾科齊步入會場時,循例與碰上的各國領袖打招呼和握手,但唯獨當卡梅倫迎面而來時,他卻乖巧的閃過一邊,扮作 向另一邊的人打招呼,當卡梅倫透明,拒絕與對方握手。但問題是,卡梅倫的手早已伸了一半出來,眼看正要碰得一鼻子灰時,好個卡梅倫,政治上始終久經戰陣, 電光火石間便把已伸出的手改變方向,改為輕拍薩爾科齊的後背,兩人再擦身而過,才沒有讓空氣和畫面凝住。接着,薩爾科齊又若無其事繼續跟人握手。

我以前便撰文提過,在政治圈,尤其是外交舞台,領導人之間是否握手、怎樣握(例如站着握還是同時移步向前握,蜻蜓點水還是重重地握,拒絕握手時如何保持禮貌和體面),都是一門並不簡單的政治學。

卡梅倫懂得在電光火石間迅速把手改變方向,改為輕拍薩爾科齊的後背,避開尷尬畫面,顯示他經驗老到,善於應變。2001年,我們那個董特首也碰上過類似經歷,反應卻笨拙得多,場面也尷尬得多。

董建華的笨拙

話說2001年11月28日,當時民望低迷的特首董建華,在正式競逐連任前,先行做些親民動作,在街頭視察民情,當時他主動與群眾握手,不料卻慘遭奚落。 一名男街坊一直把雙手交叉在胸前,更眉頭緊鎖面露不悅之色。當董與三四名市民握手後,順勢把手伸到該名男子面前,對方不單沒有善意回應,並斷然揮手拒絕握 手,口中更喃喃自語,令董在公眾鏡頭前大出洋相,表現尷尬,唯有與一名剛與他握過手的市民再次握手,然後轉身背向圍觀者,迴避拒絕握手的那名男子。

可惜董特首當時還未有機會看到卡梅倫前述隨機應變的一幕,未有機會「偷師」。

卡梅倫當然不是第一個想跟別人握手卻慘食「檸檬」的英國政圈中人,他的保守黨內前輩、末代港督彭定康,當年也有類似經歷。

周南的禮佛

那時是1993年,香港仍未回歸祖國,中英雙方因為末代港督彭定康要在香港推動政改方案而鬧得勢成水火,中方官員也索性與之割蓆。有一次在大嶼山大佛開光 的重大佛教盛事中,當時中國駐港最高級別官員周南與彭定康不期而遇。這名末代港督亦大方伸手,欲與對方握手。雖然當時雙方正處於冷戰狀態,但礙於對方的身 分,過分拒人於千里之外,將會對中方形象有不良影響,你猜猜周南最終如何反應?

結果,周南沒有握手,反而雙手合十,作了一個佛教禮儀手勢回應,令彭定康也被迫縮手,以相同的手勢回禮。

拍攝握手照竅門:手要握在上方

在我書櫃內有一隻DVD叫《Secrets of Body Language》,當中有相當篇幅,分析政治人物一舉手一投足如何反映其心理狀况以及傳達政治信息,其中一個小章節就是分析握手之學問。

它說當世界各地政治領袖都聚首一堂時,他們都知道有一個互相比併、demonstrate power and dominance的時刻,那就是拍攝握手照時。老練的政治領袖,都懂得如何透過在電視鏡頭前與別些政要握手來顯示自己的強勢,穩佔上風,竅門就是當面對 鏡頭正要握手時,站在鏡頭前左方,好讓自己握手時,「手握在上方」(getting the upper hand)(或即外面了)。

換句話說,這些領袖會希望自己出現在照片的左邊,否則,你就會發現自己要掌心向上,那將會是一個十分弱勢的位置。

DVD中輯錄了好些政要握手的畫面,其中一個是2006年由俄羅斯總統普京作東道主的峰會。當時普京站在會場門口等候和歡迎別國領袖,旁述解說,那時普京策略地把自己置於一個位置,那就是好讓別國領袖下車走過來和他握手時,他會出現於照片的左邊,佔據上風位。

貝理雅和小布殊智鬥普京

首先,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便是如此「中招」。

接着,輪到英國首相貝理雅。大不列顛畢竟在外交上是老行尊,又豈會如此輕易就範。貝理雅握手時,除了如常伸出右手和普京的右手握手之外,還巧妙地再伸出左 手,握着普京的右手手肘,這樣,自己的手臂便反而在上方(或即外面)了,以此拆招,並展現自己的power and dominance。

當小布殊下車走過來時,也旋即警覺「有伏」,自己將被迫步進下風位握手。當握完手要步入會場時,小布殊賣弄另一種little trick反擊,那就是當雙方轉身時,他在普京後背輕輕拍了幾下,但好個普京當然也不是易予之輩,不會輕易就範,反過來輕輕拍了小布殊的後背幾下,把他往 前送。

為何如此?因為在身體語言學來說,不單「手握在上方」是展現權力、強勢、上風的一種方法,「輕拍對方後背」也是另一種方法。

輕拍對方後背的身體語言含義

其實,這也不是小布殊的唯一一趟,DVD還輯錄了他另一個握手的畫面,那是2003年小布殊伉儷到英國唐寧街首相府探訪貝理雅夫婦。當時貝理雅夫婦作為主 人,也是揀了站在鏡頭前的左方,當然那裏是英國,貝理雅自然要展示一下主人家風範,being in charge and the boss。但好個小布殊,不單選擇了握手之後最後進門,還以手輕拍對方背後幾下,幫對方進門,以此展示自己才是being in charge and the boss,貝理雅只是個乖孩子。

反客為主很沒禮貌?請記住,這就是美國。

DVD中也收錄了一段,當年美國作「和事佬」,由總統克林頓撮合以色列領袖巴拉克(Ehud Barak)和巴勒斯坦領袖阿拉法(Yasser Arafat)兩人和談的片段。兩人在記者跟前面露微笑,但這種和諧背後卻暗藏一場角力,那是一場爭取展現power and dominance的角力。進入會場時,兩人千方百計墮後,設法輕拍對方背後,企圖以此把對方送入門內。因為,這是意味自己在控制局面,I will show you the way,由我送你進門。

巴拉克先伸手企圖送阿拉法進門,後者反過來抓前者手臂,企圖反客為主,送對方進門,巴拉克成功避開,阿拉法搖動手指示意不可以如此,之後巴拉克再像摔跤一 樣,把握一個機會繞到對方背後,以手拍對方背後並往門裏送,阿拉法再轉一個身滑開,最後,巴拉克索性直接抓實對方手臂,把他夾硬往門裏送。結果,這變成了 一場誇張的推撞。

其實,那不單是角力,簡直可以用一場格鬥來形容,只有看到有關錄像片段才知道有多突兀和滑稽。但這也難怪,在這兩個世仇國家的談判中,誰都不想在對方(以及電視機前的國民)面前,示人以弱。

大家或許終於明白,當卡梅倫遭拒絕握手後,把手改變方向改為輕拍對方後背,除了是隨機應變之外,其實也是一種含蓄的反擊吧!

蔡子強:沉淪

明報專訊】過去個多星期,3位特首候選人的其中兩位,梁振英和唐英年,都同時遭負面新聞嚴重打擊,一方是在10年前的西九規劃比賽中漏報利益,另一方則在大宅中有僭建物。

其實,雙方不斷被揭瘡疤,已成了今次特首選戰的主軸。先是唐英年的婚外情緋聞,繼而是梁振英替華懋作供時遭法官質疑誠信,之後又有戴德梁行被清盤的風波,都令這場特首選舉,逐漸變成一場泥漿摔角。

不過,縱然如此,就算再加上歷史性地本港大小報章紛紛各就各位,壁壘分明加入挺梁、挺唐大營,黨同伐異,這都罷了,做得候選人,就得「食得鹹魚抵得渴」。 就如去年10月,當台灣總統大選正進行得火熱,媒體爆出民進黨副總統參選人蘇嘉全的農舍風波及連串負面新聞,讓該黨不勝其煩,滿肚牢騷時,呂秀蓮所說那頗 為中肯的一句﹕「任何選舉,各界的檢驗都非常嚴厲,甚至無情,要當候選人以前,就要做好各種準備。」

真正令人痛心的,是連特區政府自己,都赤膊上陣,加入這場廝殺當中。

落場踢埋一份的球證

正當梁振英忙於爭取足夠提名,好讓自己可以入閘成為正式特首候選人的關鍵衝刺時刻,上周三晚,特區政府突然發稿,證實梁於10年前擔任「西九龍填海區概念 規劃比賽」評審時,沒有申報與他有關連的公司參賽,卻全程參與評審,投票後始被發現有利益衝突,涉及隊伍被取消參賽資格。這對梁的選情,造成沉重一擊。

政府這樣的做法十分罕有,負責西九項目的民政事務局,其常任秘書長楊立門主動向傳媒解釋,表示因為傳媒查詢才蒐集西九事件資料,並第一時間發放新聞稿,政府並沒政治目的。

這種解釋當然完全站不住腳,經不起簡單的反駁,一年365天,每天都有媒體向政府提出查詢,那麼政府是否又會從善如流,一視同仁,順應媒體,一一作答呢?答案當然不會,今次西九風波,明顯是一選擇性做法。

特區政府已經不再是球證,而是索性自己也「落場」「踢埋一份」,且不是在後場「搓波」,而是「大腳斬前」,傳球給一方的前鋒,讓他入波。

一旦守不住底線,深淵將深不見底

特區政府不民主,收窄新聞自由,遇事沒有擔當……這些都算了,現在連公平、公正都喪失,竟然在選舉中公然打壓一位參選者,出身公務員的曾蔭權,連公務員過去所信奉的「程序公義」也拋棄,這正是沉淪的開始。

正如上映中的電影《選戰風雲》裏的劇情,作為政治人物,當佐治古尼一旦放棄守住自己的底線時,沉淪的速度可以很快,迅速滑入深不見底的深淵。

而上映中的另一套電影《J.艾德格》,則重新提醒我們,當年擔任聯邦調查局長的胡佛(J Edgar Hoover),因為掌握各種機密資料,掌握各人的秘密files,而可以作出各種要脅和打壓,因而能夠隻手遮天。那也是美國最暗無天日的一個年代。

官場「chok樣」王

周日,當政制及內地事務局長譚志源被記者質疑政府周三出稿作出披露是出於偏幫時,譚對着電視鏡頭強調﹕「政府是本着3個原則辦事,第一,是基於事實;第二,是基於事實;第三,也是基於事實。」

之後我跟幾位記者談開,都覺得對此說不出的厭惡。我不知道,譚是否覺得自己很「型」,自以為度出幾個perfect sound bites,便能夠在鏡頭前輕易打發了記者的問題。我只能告訴他,我和那些記者朋友都覺得他很作狀,很「chok」,俗不可耐。問題不是大家質疑你的事 實,而是質疑你的罕有、選擇性做法。

奧巴馬給sound bites,例如當日說大家要反思「we are talking with each other in a way that heals, not a way that wounds」,那真的十分「型」,因為他理直氣壯,擲地有聲。而譚志源說「第一,是基於事實;第二,是基於事實;第三,也是基於事實」時,大家只會覺得 他「chok」,因為他理曲氣屈,矯揉造作。或許他真的很想當「官場林峯」吧!

我真的很憤怒,這個政府已經愈來愈無可救藥。

邵力競:一個前AO覆特首的公開信——閣下的襯衣領有汗漬嗎?

行政長官

看了 閣下幾天以來的表現,特別是2月28日給公務員的信,令人想到這些年來香港的改變。身為前公務員,我不嫌鄙陋,回覆如下。

記得1998年亞洲金融風暴期間,你曾邀請一眾年輕政務官,前往你位於壽山村道的財政司司長官邸。你以政務官為榮,你一如在鏡頭前批評二流分析員,把政府 外的人說得遠遠不如。其實我當時對此很有保留,但有一點我是同意你的,那就是社會上各利益團體都是為自己籌謀打算,而政務官和公務員團隊能以比較超然、不 偏不倚的角色,平衡各方利益。

民生民情 何曾掌握

要能做到這點,首重避嫌。可惜你沒有行自己所宣的道。在目前殘缺不堪的政治制度下,身為特首,你應該明瞭管治班子先天威信的不足,更加應該知道,寧缺毋濫的道理。

「公務員必須避免接受任何過分奢華、慷慨或頻密的款待,以免令政府聲譽受損」。這些我們剛進政府就給耳提面命的戒律(《公務員事務規例》),以 閣下資歷 之深,給彭定康稱頌為consummate civil servant,不可能不知道。以你位置之尊,權力之廣,難道沒有跟那些招呼你的人有半點兒公務往來?

因為香港的混賬制度,對外,你要在北大人面前卑躬屈膝,對內,要面對眾多無理取鬧的謾駡。坦白說,你幹着地球上最不令人羡慕的工作,直到你個人意志給消磨掉,魄力給消耗掉,民望給消費掉。這點,我體諒。

你也確實在任內通過最低工資,以及拖延多時但將成為事實的《競爭法》;雖然當中也是百孔千瘡,但總算是進步。

可是這幾年香港的情況怎樣?你在新聞稿中辯說,身為特首要掌握香港各方面的情勢,要跟社會各階層接觸;但其實你不了解百分之九十九的香港人的生活。啊!不,不是你,而是整個的所謂管治團隊。

因為你們簇擁在富豪身邊,你們的委員會充斥着同聲同氣的朋友、豪門二代的公子哥兒,你們看到的都是經過篩選的剪報、為了迎合上意而改得面目模糊的官樣文 章;你落區做秀,所到的只是經過粉飾的櫥窗;你們出席的宴會,充滿了悅耳的、不慍不火、雖無傷大雅卻也可有可無的談話。你有留意高官們的皮鞋底嗎?大概因 為不是坐專車就是踏紅地氈,該沒什麽磨損吧?你有看看你們的襯衣領嗎?大概因為總是在冷氣房裏開會,該沒什麽汗漬吧?

你在內地的地方官面前尚且唯唯諾諾,你的部屬和我們又能期望什麼?經過你七年的管治,香港人即使在自己的地方也抬不起頭;量度貧富差距的堅尼系數全球數一 數二,人住的劏房,尚不如富豪家裏的狗窩;不事生產的步步高升,埋頭實幹的——不論開茶餐廳的還是搞科研實業的——卻看不到前景。

面對人們的怨憤,你的政府的慣用策略,只是每年施以小恩小惠,顛倒人們的工作倫理。你們一面唱着《獅子山下》,一手卻在破壞這個神話——其實我們要的不是施捨,而是一個公平奮鬥的機會。

東窗事發後,你在《南華早報》撰文,推託現行制度下問責官員有疑問可以問特首,而你卻無人可問。當然,我們不知道你身為人前人後的天主教徒,有否問過天主;但相信 閣下了解香港制度的精神:對於行政機關之首,最終的政治制衡在於立法會。

現在很不幸,香港有如拉美國家,可能將要面臨總統彈劾案的風暴。不徹查,無以服眾、無以維護法治、無以彰顯公義(特別是那些因誠信問題而下台乃至下獄的公 僕),無以洗脫 閣下的污名;而行政長官在《防止賄賂條例》下訂明公職人員不能接受的種種利益——包括 閣下得以享受的旅費,將來如何執行?豈不成了笑 話?

但要徹查彈劾呢?卻又令中央政府尷尬,因為你的種種,誕生才十五年的特區,政治傳統尚未確立,憲政架構便面臨危機,行政機關的權威遭到玷污。

你以一如以往處理危機的手法,把火頭燒開,把民望最高的大法官拉下水,把你們平常說得天衣無縫、「行之有效」的機制程序來個大檢討,企圖用文山會海的伎倆,混淆視聽。其實,最須要檢討的,不是機制,不是程序,而是人心。

打擊弱勢 從不手軟

你喜歡套用大陸的官場潮語,而最能描述目前狀況的是溫家寶總理的「道德滑坡論」。你的政府對大財閥的巧取豪奪視若無睹,對擦鞋子的、擺小攤子的、自食其力的卻絕不手軟,這難道不是「竊鈎者誅、竊國者侯」嗎?

當一般人要為幾百呎的斗室而做一世的樓奴,你團隊裏頭的人——那些已經拿盡納稅人房屋津貼的——卻一再知法犯法,僭建自己的行宮;而你卻無法約束,這難道 不是古人說的「其身不正,雖令不行」嗎?老實說,無論你們怎樣利用法律的漏洞來為自己開脫,香港已到了「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的臨界點。

當然,你們的「貪」都是合法的,因為你們都知道法律、懂得規矩,可以在立法會裏繼續施展你們的詭辯,避重就輕,顛黑倒白;你們是文字遊戲的大師、鑽空子的專家,跟地產商一樣,「連汁都撈埋」。可是你們的道義和威信,已是岌岌可危。

對於你們的種種行徑,人們能不懷疑嗎?

最後,我希望廉政公署不要作那無用的調查——由你自己委任的專員,能查下去嗎?我不希望香港最引以為傲的、也是香港跟大陸最大(也許是最後)區別的機構,要讓積累四十年苦功的威望,賠在一個人那芝麻綠豆、說不清楚的小便宜上。

本來希望以溫柔敦厚的筆調,來表達我對 閣下管治香港的看法。但想到過去的種種,以及未來的灰暗,抱歉實在無法做到。


邵力競

2012年2月29日

蔡子強:唐英年就是輸在沒有經歷

【明報專訊】梁振英及唐英年已經先後舉辦過參選造勢大會,亦發表過參選宣言,究竟在這一回合的交鋒,兩人表現孰優孰劣呢﹖

且讓我們先回到一個基本問題,究竟怎樣才算是一篇好的參選演說,當中會有哪些元素呢﹖要回答這個問題,且讓我們先從兩篇頗有口碑的美國總統演說講起。

奧巴馬:從芝加哥的貧民窟出發

首先讓我們看看奧巴馬於2007年2月10日宣布角逐美國總統時的參選宣言。

他回憶起20年前來到芝加哥,這個其政治事業的起步點時。他說當時舉目無親,身無分文,在前路茫茫之際,全賴教會給他一份社區組織者的工作。當時他全憑一個單純、但卻有力的信念來激勵自己,那就是——自己能夠為建立一個更美好的祖國,獻上一分力。

他再進一步憶述細說當時在芝加哥的種種遭遇。他在該市一些最貧困的地區工作,看到廠房如何一間一間倒閉,家庭因而破碎,孩童被推到暴力邊緣。他說自己看到:

「There's a hole in that boy's heart that no government alone can fill.」

「It was in these neighborhoods that I received the best education that I ever had, and where I learned the meaning of my Christian faith.」

奧巴馬說這就是他踏上政途的起點。3年後,他返回校園並重新裝備自己,希望知道如何可以從法律層面來保障人權,畢業後,他順理成章的成了人權律師,接着他 又發現只有從立法層面,才能更主動、更積極、更好的幫到這些有需要的人,於是他走了去選議員……聽奧巴馬在其參選演說中娓娓道來,他從政以及最終決定參選 總統,彷彿就是那麼的自然而然,也會被其經歷打動。

克林頓的崎嶇成長路

再讓我們看看克林頓於1992年7月16日在民主黨全國黨代表大會發表,接受黨提名角逐總統的演說。

他一開始便說:

「Tonight, as plainly as I can, I want to tell you who I am, what I believe, and where I want to lead America.」

接着他道出自己崎嶇的成長路。他說從未見過父親,因為自己尚未出世,父親便在雨中駕車前往看母親的路上撞車身亡,從此母親便要負上一家生活的重擔,為了謀 生,她得忍痛把自己留給祖父母看護,所以至今他仍記得每次在火車站兩母子離別的情景。禍不單行,母親後來又患上乳癌,但為了這個家庭,她還是咬緊牙關,一 關又一關的熬過。

「She endured that pain because she knew her sacrifice was the only way she could support me and give me a better life. My mother taught me. She taught me about family and hard work and sacrifice. She held steady through tragedy after tragedy, and she held our family - my brother and I - together through tough times.」

這些經歷,克林頓說就是為何自己要踏上政途,致力為國民爭取一個更好的醫療保障制度,以及一個老有所依和幼有所長的福利制度的起點。

他又希望以自己參選總統的經歷,來鼓勵那些自小便喪失父親或母親的小朋友:

「And I want to say something to every child in America tonight who is out there trying to grow up without a father or a mother: I know how you feel. You are special too. You matter to America. And don't you ever let anybody tell you can't become whatever you want to be.」

參選演說的訣竅

從中可見,奧巴馬及克林頓的參選演說都十分類似,那就是以自身的經歷,來道出從政的基本信念和願景,並把之昇華,結連到國家民族層面的核心價值。所以參選 宣言要寫得好,竅門就這樣一個,說易不易,說難不難,關鍵在乎——你有否經歷,能否現身說法,以自身的經歷來打動人心,加強說服力。而愈低下階層出身的 人,往往愈有動人的經歷。

回到香港。梁振英又是如何寫他的參選演說的呢﹖

他一開始也是憶述自己的身世:

梁振英的紮腳媽媽

「很多人知道,我爸爸是清水衙門的警察,一家人在1960年代穿膠花買樓,但大家不知道,我媽媽是紮腳婦女。我紮腳的媽媽,背住幾十磅膠花,來回走20多 分鐘路到山寨廠的情景,令我畢生難忘。小學時候,我就每天背着膠花陪媽媽走這段路。媽媽用堅強的意志為我們三姐弟,辛勞打拼。」

「成長的經歷,令我深刻體會到:人窮志不短,香港就是這樣一步一步爬上來,成為國際一流城市。」

梁振英就是這樣以自身從基層打拼,到終於事業有成的經歷,來闡釋香港的核心價值:「只要努力,就可以做到」。

但他又說,近年社會的變遷,讓「部分人對香港不明朗的前景感到困惑迷失,不敢憧憬,少了希望」。他希望能夠透過自己的參選,締造一個環境,讓「每一位香港人都能夠延續上一代的堅毅精神,憑意志和努力邁向目標」。

當馮檢基發表其參選演說時,亦有提到自己年幼時家貧,父母差點決定把他遺棄街上的故事,並解釋這是名字中那個「檢」字的緣由,意思就是撿回來的孩子,從而道出自己完全明白基層市民的辛酸。

從中可見,由奧巴馬、克林頓、梁振英,到馮檢基,都能在參選演說中,以自身的經歷,為參選總統及特首,提供一個具說服力的理由,並嘗試以此與小市民的生活與遭遇結連,引發公眾共鳴。那麼,唐英年又如何呢﹖

唐英年的一片空白

唐周一剛剛發表的參選演說,內裏是如此寫的:

「2017年,我們可以再一次創造歷史,我們將實現首次一人一票普選行政長官。在這個關鍵時刻,我決定參選第4屆行政長官,我要確保香港的自由、人權和核心價值繼續得到保障。我要確保2017年的香港行政長官選舉,按照《基本法》規定,公平、公開、公正、廉潔地完成。」

怎麼樣﹖「行貨」得很吧﹗

唐英年以促成2017年普選特首公平、公正、公開、廉潔地完成,以及捍衛香港核心價值,作為自己參選的理由,無疑讓人覺得牽強。始終唐從政近20年,在這 兩方面沒有做過任何讓人記得的東西,在演說中也看不到他能提供任何具說服力的經歷,予人的印象只是因陋就簡、聊備一格的參選理由。反過來,如果這由何俊仁 又或者馮檢基說出來,輔以各自的心路歷程以及人生長跑,相信會更有說服力。

一個人如果做了近60年人,踏上政途近20年,也沒有一件半件能夠打動人的經歷,可以拿來與別人分享的,也實在教人遺憾。

又例如,唐英年也有找來弱勢社群,如傷殘運動員及少數族裔人士,出席他的參選大會,以示自己獲得跨階層支持。姑勿論這是否民建聯臨急臨忙為他拉伕上陣,但 起碼有一點很清楚,就是這些人都不能道出他們與唐的故事和淵源,給人的感覺只是聊備一格「啦啦隊」。與此對比的,就是梁振英在參選大會中,找來的淘大業主 和失明傑青等,都能道出他們與梁如何結緣,從旁說明梁的品性。

一言以蔽之,唐英年就是如此一片空白,缺乏經歷。他含着銀匙出生,比我們大部分人都贏了起跑線,但諷刺的是,就是同一條起跑線,讓他一生無風無浪,輸了經歷,讓公眾難有共鳴,讓他在特首選舉中落後。

梁振英先小勝了一仗

所以在參選宣言和大會這回合的交鋒,梁振英無疑先小勝了一仗。

為唐英年稍稍挽回分數的,就是參選大會尚算decent,乾淨明快,起碼沒有那些吵耳至極,每隔兩三分鐘疲勞轟炸一次,讓人覺得肉麻和「毛管戙」,甚至厭煩的「支持CY,支持梁振英」等呼號。

港人始終是比較抽離的看待政治,沒有台灣人的熱情和投入,而且當地這類做法,主要是用來凝聚造勢大會現場中數以萬計,甚至十萬計的群眾,硬要東施效顰,隨時落得適得其反。

沈旭暉:藍精靈政治

一)共產主義篇

《藍精靈》3D電影上映後,久違的藍精靈再次得到我們注視。但無論是首次接觸這些卡通人物的九十後,還是從小與藍精靈一起長大的七十後,從前只知道「藍精 靈十分勁」,都不大理會藍精靈可能涉及的政治。直到法國年輕社會學講師布埃諾(Antoine Bueno)年前出版《小藍書:有關藍精靈的社會批判和政治分析》一書,引起不少爭議,「藍精靈政治學」才得以起步。儘管主流藍精靈粉絲為之氣結,但基於 東西文化差異,此人並未被打成「學棍」,誠屬可喜。

藍精靈森林是共產烏托邦?

布埃諾的第一個分析廣為流傳,就是藍精靈有共產主義的隱喻。若說整個卡通在宣揚共產主義自難令人入信,但在個別層面,這並非沒有根據的。在一齣講述二戰期 間倖存猶太人逃避納粹德國、建立自治社區的電影《血戰》,那些猶太人就是以共產思想武裝自己,對每個成員按技能指派特定工作,甚至建構了「森林妻子」制 度,讓萍水相逢的難友結成「夫妻」。在和平時代的藍精靈森林,似乎也有異曲同工的制度:每個藍精靈外貌都幾乎一模一樣,都負責一項特定工作,並只能靠工作 分辨他們的「身份認同」,例如為食鬼負責製造蛋糕、理髮師負責理髮、畫家負責畫畫等。須知在眾多卡通當中,嚴格單以職業劃分的例子並不多。

那麼這些藍精靈如何分配資源?答案又是共產(或社會主義)制度。根據布埃諾的分析,藍精靈集體工作、集體勞動(儘管有一個特別懶惰的「懶訓豬」),集體擁 有製造出的一切,沒有(太多)私有財產,也無需使用貨幣,似乎信奉金正日式自給自足、自力更生的「主體思想」。而布埃諾特別指出有一集藍精靈單元,講述其 中一個成員引入金錢概念後,藍精靈村內一切東西忽然都要付錢,誘發了他們原始的貪婪、自私本性,製造出連串危機,最後廢除貨幣,一切才返回「和諧社會」的 原型。這樣的論述,和波爾布特領導的赤柬廢除全國貨幣,聲稱這樣才能一步到位地建立共產烏托邦,其實是一樣的,差別只是精靈爸爸懂得魔法,能施法保護精 靈、乃至製造一些生活必須品,無需與外界主動溝通,才可以在沒有金錢的森林直接進入均富狀態,維繫優越生活,不像赤柬要均貧而已。

另一個相關的左翼特徵,是藍精靈的服裝:除了千篇一律的外貌,還有他們的「族帽」:白色圓錐形無邊軟帽。原來這是古羅馬奴隸獲釋後才戴的帽,在西方文學有 「自由之帽」之稱,後來才變成流行服。藍精靈以此為服飾,似乎也有自居奴隸後代、反抗奴隸主之意,這是否過度解讀,則不得而知。

精靈爸爸是馬克思?

不過對藍精靈迷而言,最難接受的,還是布埃諾認為精靈爸爸代表馬克思,智多星則代表托洛茨基。根據這位學者的分析,精靈爸爸是全村唯一穿紅衣服的人,也是 唯一的領袖,自然反映他相信紅色哲學,而他的大鬍子,據說也是仿效馬克思而蓄。精靈爸爸雖然是仁慈長者,但也是獨一無二的權威,負責村內一切賞罰,和對資 源分配一錘定音,這正是共產制度領袖的角色。筆者記起好像曾經有一集藍精靈講述精靈爸爸要培養接班人,於是讓不同藍精靈輪班當「署理領袖」,但都不能做 好;這種培養接班人的方式,也是共產制度常有行為。而精靈爸爸被尊稱「爸爸」,正是史達林、胡志明、金日成、毛澤東等的作風(相信不可能每一個藍精靈都是 他的親生兒子)。不過智多星是托洛茨基還是太牽強了,布埃諾的論證就是他有「托洛茨基式眼鏡」,僅此而已;但托洛茨基重視工人專政,藍精靈的智多星則明顯 有知識份子的傲慢,似乎不大看得起「勞動精靈」,注定難以稱為「托派」。

無論如何,藍精靈的原作者Peyo在比利時的法語家庭長大,藍精靈也是最早創作於五、六十年代,當時正值全球左翼運動高潮,法國更成了思想界的左翼大本 營,那是薩特一類左翼大師呼風喚雨的時代,Peyo身為左傾青年,潛移默化在卡通有所反映,也不為奇。但事實上,Peyo家族對藍精靈專利化、市場化甚有 心得,本人的政治傾向亦不明顯,與哈利波特作者洛琳是開宗明義的左派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二)納粹主義篇

上期談及,法國學者布埃諾(Antoine Bueno)指經典卡通藍精靈有共產主義符號,已引起不少風波。但更要命的是,他的著作《小藍書:有關藍精靈的社會批判和政治分析》同時表示這卡通有納粹 式的種族主義傾向,那才真正讓藍精靈迷憤怒,眾多針對這本書的全球報導,也是由此而來。

相對於藍精靈的共產特色,布埃諾的「納粹符號說」就穿鑿附會得多,不過其實在布埃諾的2011年著作出版前,早已有人把藍精靈聯繫到納粹,似乎他的觀點也 不是原創,例如網絡社會流傳Lisa Chwastiak發表於1997年的文章,就提出藍精靈充滿3K黨的隱喻。她這篇寫給中學生當導讀的玩票文章認為,精靈爸爸和3K黨領袖一樣,都是戴上 紅帽,而藍精靈那些圍繞火堆的舞蹈,活像3K黨的邪門儀式(見延伸閱讀)。

法國學者與女博客:「黑精靈」的故事隱喻?

布埃諾最著名的「藍精靈納粹化」觀點,似乎都是由上述Lisa Chwastiak的文章進一步推衍出來的,例如他們二人的主要論述,都是圍繞著第一部藍精靈短篇「黑精靈」的情節而產生。該故事講述藍精靈村莊出現了來 歷不明的飛蚊,被咬中的藍精靈會全身變黑,然後行動緩慢、說話口齒不清,卻會像吸血僵屍那樣,喜歡咬其他藍精靈來傳染疾病,被咬的藍精靈自然也變成黑色, 最後又是精靈爸爸以魔法戰勝。美國購入藍精靈版權反映時,就察覺這故事的政治不正確含義,堅持把黑精靈改為「紫精靈」才可放映,否則以美國黑人對種族議題 的高度敏感,是保證被投訴的。布埃諾認為,這反映藍精靈作者有白人至上的種族主義思想,歧視黑人,擔心黑人會破壞白人文明,而這正是解殖年代歐洲人對黑人 的普遍恐懼。

然而,筆者認為這樣說是難以自圓其說的,不少西方文學的反面角色都以黑色為主旋律,正如藍精靈的反派巫師加達,也是穿著黑袍,若藍精靈真的種族歧視,就不會使用藍色為膚色,讓其成為「深色的有色人種」。

美芝的「阿利安審美觀」

布埃諾和Lisa Chwastiak又分別提醒觀眾,藍精靈村在精靈嬤嬤、小精靈以外的唯一成年女精靈美芝,正是希特拉賦予阿利安人種的典型造型:一頭金髮,賣弄身裁,隱 含種族優越感。這類分析,教人想起早前文化研究學界對芭比公仔的批評,此後就製造商就生產了黑人芭比,以示政治正確。套用在美芝身上,她是巫師加達的人工 製成品,原型就是為了迷惑男性藍精靈而製,令人聯想到納粹德國的人種學實驗,也是以製作優生生命為目標。有趣的是,加達製造的美芝原來並非金髮,而是後來 精靈爸爸施法,讓她變成真正的藍精靈後,她才擁有金髮的,大概這也反映了這位藍精靈領袖的審美標準。男性藍精靈自此圍繞她大獻殷勤,這樣的性別設置,依稀 是傳統的男性至上主義,也符合了女性角色的套版形象。

不過,藍精靈本身從來不脫下帽子,據說可能都是禿頭的,這卻完全不符合阿利安審美觀。而且男性精靈幾乎毫無性徵,包括經常舉啞鈴的「阿威」在內,沒有一隻有肌肉,似乎也難以輕易將之歸類為「納粹」。讓上述觀點成立,為甚麼只有女精靈納粹、男精靈去納粹?這也是一個謎。

巫師加達醜化猶太人?

還有一點布埃諾和Lisa Chwastiak反覆提出的,就是反派巫師加達的造型,與納粹宣傳的猶太人形象十分相像:鷹鼻,黑衣,身型扭曲而駝背,時而伴隨黑影而出現,這些都是醜 化猶太人的漫畫所常見。這一點,才有點意思。更重要的是加達捉拿藍精靈的原因雖然十分牽強、而且不時自相矛盾,但總括而言,都是為了修煉法術或鍊金,這種 奪掠式的無中生有,正是猶太商人予納粹的觀感,還可以用來借代西方資本主義(納粹行「國家社會主義」,也是反對純粹自由市場的)。假如我們重溫戈培爾的宣 傳,不難發現加達的影子。特別是在3D版《藍精靈》,加達由真人飾演後,他的不自然造型就更形突出,那基本上不屬於巫師,而是源自別的甚麼。

但真正的種族主義者是不會像藍精靈那樣,希望與人類等非我族類交好的,也不會毫無擴張心態,雖然擁有魔法,也甘於永遠住在一片樹林。藍精靈動畫、漫畫反映 的,極其量只是作者的歐洲白人本位主義,而隨著藍精靈遠征對種族議題更敏感的美國,乃至踏入全球化時代,自然也會對上述定位作出調節。相信連加達的形象, 也會逐漸符合政治正確的要求,又或會被其他反派取代。

值得一提的是,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就是看中藍精靈的和平、反戰、「非納粹」形象,曾炮製出一套空襲藍精靈村莊、把藍精靈炸得屍橫遍野的廣告(據說已抽起了藍 精靈身首異處的鏡頭),來宣傳反戰訊息。這廣告在歐洲引起大量爭議,不少家長投訴,擔心對孩童造成恐怖陰影,令廣告只能在晚間播映。與其說藍精靈有納粹思 維,倒不如說,這卡通已成為各界方便的抽水對象罷了。


延伸閱讀:

- Lisa Chwastiak: "Smurfs: Aryan Puppets or Harmless Cartoon Toys?", 1997 (http://www.evl.uic.edu/caylor/SMURF/aryan.html)
-Antoine Buéno, Le petit livre bleu - analyse critique et politique de la societé des Schtroumpfs. Paris: Hors Collection, 2011.
-Myriam Chaplain-Riou: "French academic Antoine Bueno triggers blue in Smurfland", AFP, 8 June 2011.

邵力競:冷漠的傷心城市——點一首歌給特首

信報轉載】上次發公開信給 閣下後,你3月1日在立法會的演出,我現場看了。從前是作為公務員走公務通道去開會;那天以公眾身份,繞過示威區的重重鐵馬,走到公眾人士進口,排隊通過 層層關卡和機場級的「安檢」,再登上那只能從麥克風裏才能聽到閣下「現場」發言的觀眾席,令我頓然明白,你們和我們之間,原來存在着世上最遙遠的距離。這 比任何教科書上的理論,更形象的描述了什麼是「權力」。能在籬笆的另一邊看風景,也讓我明白了,為何這十五年來,你們和我們是愈走愈遠。

行政長官:

表面上,你們很安全。你們被門禁森嚴的大樓保護着,其實你們只是孤島上的囚徒。你還記得九七年特區剛成立時的政府總部嗎?那時四周還沒有鐵欄柵,市民還可 以自由的走到七樓的平民餐廳用餐。當然,按照閣下的邏輯,加強「安保」不是因為政府變得封閉了,而是因為市民變得野蠻了;就像那天你大言不慚地辯稱,不是 你做錯了,而是「時代轉變」了,「公眾期望跟着改變」了,「要求更高」了 。

眼淚沒法洗淨錯誤

你的眼淚也許觸動了人們的同情,但卻沒法洗淨你的錯誤;事實上,在你近兩千字的發言裏,找不到一個「錯」字,而這不恰恰就是閣下最大的錯誤?

你宣布放棄租住深圳的豪宅,這算是把事件還原,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按照閣下的和稀泥邏輯,虧空公款的小職員把錢放回原處,是否就能避開法律的制裁?

你表示,為添了我們的憂慮、動搖了我們的信心而致歉,其實你真要道歉的,是閣下敗壞了公共服務的傳統,顛倒了是非邏輯的觀念。

記得十四年前,政務司司長陳方安生女士,在新機場開幕一事上,尚且出席了立法會按照權力及特權法成立的委員會。你現在位置比你的老上司尤有過之,所涉及的是更核心的核心價值問題。現在,立法會竟然否決了引用權力及特權法來查你,只是虛與委蛇地推給廉政公署。

企圖讓時間沖淡一切

任誰都知道,當今廉政專員昔日在政府還不過是你的「部下的部下」。你們企圖讓時間沖淡一切,半年後以普通人看不懂的調查報告,像這幾天罩着維多利亞港的濃霧一樣,把真相蒙住。

閣下在立法會的盟友的投票,足見他們缺乏民主政治的基本常識,忘記了自己的本分就是要監督和制衡行政機關的濫權。這,不正正反證了你們之間存在的攻守同盟?

還有閣下眾多很「普通」的富豪朋友,仍在顧左右而言他,苦心地轉移視線,甚至把公眾義正詞嚴的撻伐,污衊成文革式的批鬥。這,不正正就是你們之間利益輸送的佐證?

你們真是一群沒有打着政黨旗號,沒有政黨執政理念,卻十足具備結黨營私功能的「朋黨」。所謂的「黨而不群」,不就是你們?香港不就敗在你們手上?

你剛上台時自詡為政治家,你在議會內奢談孔子和亞理士多德的政治倫理,果如是,現在便是閣下表現政治家勇氣和魄力的時候;不要再以小官吏的標準,推說沒有守則、沒有上司批核申請,因為這已不是守則不守則的問題,而是政治問題。

梁錦松先生來自商界,他缺乏公職人員的政治敏感度,尚要為一部車子而鞠躬下台,而閣下歷仕官場四十五年,而猶言不懂?你們犯的錯誤,怎麼是一次甚於一次?如果對你們的錯誤再得過且過,是否代表你們可以一再測試我們的底線?可以無止境地濫用我們的寬容?

你在演說中要我們「千萬不要對香港制度失去信心」。其實我們的共同悲劇就是沒有合理的政治制度,所以產生不了好的政治人才和政治監督,最終連固有的廉潔傳 統也腐蝕掉。因為你的親疏有別,在你心裏的天秤上,我們七百萬人的重量,還不如幾個「普通朋友」。難道閣下到今天還不明白嗎?

以數字論斷是非曲直

你們一味兒指責反對派和年輕人是反建制、反權威,其實最反權威的就是你們自己。因為你們自己破壞了人們對權威的尊重,才會令社會亂上加亂。你有看到在議會 示威區幫你擋駕的警察嗎?請不要以為那是對你個人行為的認同,他們只是忠於職守而已。如果閣下明天不是特首,會否仍享有他們的尊重?

這兩天閣下和眾幕僚也許忙於開會,為星期六的民陣遊行作事後評估。按照你們一貫以數字論斷是非曲直的習慣,想必為幾千人的出席數字而額手稱慶。其實你們不懂,大部分的市民,只是以沉默來表達他們無助的憤慨。

現在,閣下與其再為一己的不幸而哽咽,倒不如為我們集體的無奈而流淚。啊!這個曾經被譽為東方之珠的城市,怎麼不到二十年就墮落成這個樣子?我們當中大部 分人,都沒條件能像你那樣退休離港寓居,甚至升格為國家領導人;把你轟下台,在你餘下任期的署任特首,將是你一手提拔而民望比你更低好幾倍的林瑞麟;我們 也沒辦法以選票,懲罰那些到現在還包庇你的功能組別議員。香港人,我們怎麼就那麼悲哀?

最後,我以一個普通市民的身份,點一首內地網路上流行的歌曲送給閣下──冷漠的《傷心城市》。歌詞曰:

「關於你們之間的故事 你總有牽強的解釋
 我不再想聽你的毒誓 因為這已不是第一次
 你把謊言精心的編織 我不想再被你傷一次
 早已聽慣了你的爛調陳詞 現在回頭算不算太遲」

這首歌也太應景了:因為你們的冷漠──對公義的冷漠,對我們的冷漠,香港已淪為一個傷心的城市。

邵力競:冷漠的傷心城市鈥斺旤c一首歌給特首

作者為中文大學公共政策碩士課程兼任講師,曾任特區政府政務主任,現從事公共事務諮詢服務。

打飛機與政治 - 打飛機英雄集的評論 (来自: 河豚毒)

打飛機與政治 <wbr>- <wbr>打飛機英雄集的評論 <wbr>(来自: <wbr>河豚毒)
http://book.douban.com/subject/2070186/

話說1943年的一天,山東省棲霞縣一個小山村里的八路軍正準備吃午飯。就在這時,天空中飛來了4架日本飛機低空襲擾。 18歲的宋嶺春以三八步槍瞄準一名鬼子飛行員的頭部,一槍命中,這架日本飛機一頭摔到山坡上爆炸。膠東軍區司令員的許世友為此接見了宋嶺春,當面稱讚“這個飛機打得好,從此打飛機陰雲而生了。
  建國初期,經歷抗日和國共內戰之後,經濟崩潰,軍隊無力裝備重型武器,實力遠遠遜於西方,就算是個人裝備也很簡陋,所以解放軍希望以士兵技術補充裝備的不足。當時士兵文化水平不高,於是解放軍在《軍訓手冊》裡面附設圖解,簡略地教導士兵如何以步槍擊落飛機,使得士兵大概也可掌握個中竅門。
  這種以輕武器擊落戰機的行為,通稱“打飛機”,在昔日解放軍中普遍提倡。毛澤東在1952年7月接見參加志願軍歸國代表團時,得悉黃海大隊空軍飛行員趙寶桐參與韓戰時曾擊落數架美國戰機時說出一句名言:“打飛機我不如趙寶桐”。
  韓戰爆發,北京以志願軍名義參加戰事,1951年3月初一天清晨,志願軍士關崇貴成功以輕機槍射出14發子彈擊落一架美軍P-51螺旋槳戰鬥機。關崇貴這一次創舉,使他成為解放軍史上成功“打飛機”典型,被授予“一級戰鬥英雄”稱號,並記特等功。後人認為這件戰例疑點頗多,與當事人描述也大有出入,似乎政治宣傳成份居多,但不管真假,它確有助於激勵士氣,仿效者如云如海。自此“打飛機”這種集技巧與運氣的技術發揚光大,成為一種軍隊政治時髦。
  傳說朝鮮小學課本里現在還有一篇課文,講金日成用步槍打下轟炸機的故事,我認為很可能是受了當時這種政治時髦的影響,既然中國同志能打,俺們朝鮮同志就也能打嘛。    1961年越戰爆發。 1965年戰爭擴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北京出於意識形態和地緣政治關係,決定軍援北越,提供大量武器,利用地面的高射砲對付美國戰機的空襲。儘管如此,來自北京的武器依然趕不上美軍飛機的先進。越共面對美國戰機特別是直升機戰法的襲擊威脅,學習解放軍,以運用“打飛機”技術還擊,還打出了一個新的世界記錄:一人一次乾了四架!是不是政治炒作不得而知,但本人在故紙堆裡確實找到了這一事件的宣傳海報:
  
打飛機與政治 <wbr>- <wbr>打飛機英雄集的評論 <wbr>(来自: <wbr>河豚毒)

  七十年代,中蘇矛盾深化,當時國際上流傳著一股政治謠言,說蘇軍會從新疆、內蒙、黑龍江邊界向我發動大兵團突襲,輔以敵後師級機降傘降。 1974年又出版的步槍打飛機教程(畫冊),推廣給廣大民兵,中南海的擔憂可見一斑。
  《步槍打飛機教程》前言:帝國主義、社會帝國主義都是“唯武器論”者,迷信所謂“空中優勢”。因此,與敵人飛機和空降兵作鬥爭,,是對付敵人突然襲擊,進行反侵略戰爭的一項重要任務。我們必須遵照毛主席關於“備戰、備荒、為人民”,“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的教導,充分做好精神上和物質上的準備,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徹底革命精神,“全力以赴。務殲入侵之敵”。這個畫頁介紹用民兵常用的輕武器--步槍、衝鋒槍對空射擊的方法。
    “射擊水平飛行的敵機時,應根據飛機的大小和距離的遠近,提前一定​​機身倍數。計算提前倍數的方法是:飛機速度乘子彈到達飛機的時間,除以機身長度。所得到的數字,就是再瞄準時應當考慮的提前量。”  最後解放軍提出三打三防:即打飛機、打坦克、打空降,防原子、防化學、防細菌,應對未來現代化戰爭。
  隨著科技進步,飛機速度遠比以前快得多、機體裝甲防護不斷強化。而步槍、機槍則朝向小口徑輕量化發展,其彈頭動能相應減少。此消彼長下,令輕武器對空中目標射擊的作用也變得意義不大,擊中飛機的機會近乎零,“打飛機”亦變成空談。但美伊戰爭中,伊拉克南部農民曾於2003年3月24日以老式衝鋒槍擊落美國AH-64“阿帕奇”直升機,並俘虜兩名美軍,令全世界嘖嘖稱奇,可以成為打飛機之歷史絕唱。

Source: http://book.douban.com/review/1392603/

蔡子強:The society must be better than the individual

正在上映的電影《選戰風雲》,片中有如此一幕,由佐治古尼(George Clooney)飾演的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莫理斯(Mike Morris),在選舉論壇被質問,反對死刑的他,如果被殺的是他的太太,看法還會否一樣?

熟悉美國政治史的朋友都知道,這是1988年總統大選,挑戰老布殊的麻省州長杜卡基斯(Michael Dukakis),在電視辯論中讓他一敗塗地的一條題目。當時主持Bernard Shaw問他﹕「州長,如果Kitty Dukakis(杜的妻子)被姦殺,你會否覺得兇手應該被判死刑呢?」結果杜卡基斯木無表情的給了以下一個答案﹕「我不會,我想你知道我畢生都反對死 刑。」事後,很多觀眾都感到杜卡基斯的答案,流於麻木不仁,似乎對寢邊至愛的生死,無動於中,印象大打折扣。這晚之後,杜氏的民意支持度由原本的49%, 急跌至42%,大勢頓去。

面對這個兩難問題,今次莫理斯又如何回答呢?

社會應該比個人更加冷靜理性

莫理斯說,他個人會想把這個殺人犯置諸死地,甚至不惜為此鋃鐺入獄,但在政策討論層面,他卻不會如此倡導一個公共政策的立場,因為﹕

「The society must be better than the individual」(社會應該比個人更加優秀)。

上個星期在本欄寫了一篇〈Good People, Bad People, No Other Difference〉,呼籲大家不要以「蝗蟲」這類侮辱性字眼來形容祖國同胞,讓兩地傷口進一步撕裂。那篇文章引起好些迴響,有讀者回應,說我是「針唔 拮到肉唔知痛」、「唔係孕婦,唔明白孕婦搵唔到醫院牀位生仔幾慘」、「學者生活在象牙塔,感受唔到小市民生活有幾窘迫,前線員工有幾大壓力」……

對於這些批評,說我沒有切膚之痛,容我謙卑的受下。但我只是想帶出一點,在討論公共政策時,市民的遭遇和困難,固然應常在我心,但卻也應該超越情緒的層 面,把之昇華,抽離和冷靜的去思考問題,想出解決方法,因為﹕「The society must be better than the individual」,社會應該比個人更加冷靜、更加理性、考慮問題更加周詳。

同情,就等於要不分青紅皂白?

例如,前一段時間,當內地遊客來港「掃貨」,「掃貴」奶粉,甚至讓市面缺貨時,有網民便一哄而起,提出要徵收「奶粉離境稅」,甚至連電視新聞也來湊熱鬧,煞有介事的炒作了一番,儼然成了解決問題的一大良策,不支持者便是不知民間疾苦。

父母親為孩子張羅奶粉而四出奔波,那一份焦慮和壓力,當然應該體諒,但社會整體卻不能陷入同樣情緒化當中,應該想出更周詳、妥當的解決方法(例如敦促政府 檢視奶粉供應),而非單純為了同情,便附和一些太過民粹、草率的建議,連可行性也未想清楚,便急不及待表態附和,以示自已「撐」這些可憐父母。如今相隔一 段時間,大家冷靜下來,平復下來,對於當日鬧得熱烘烘的「奶粉離境稅」建議,相信只會報以一笑。

再舉醫院產科牀位緊絀和雙非嬰問題為例,在連日傳媒的報道和渲染下,問題被描繪成像是因為大量雙非孕婦「衝關」,於是兵臨城下,危城告急。因此,找不到醫院牀位的本地孕婦,在心力交瘁、求助無門下,便轉而控訴「蝗禍」。

我再次重申,我同情本地孕婦的遭遇,亦同意要設法解決,但卻同時想指出一點,不錯,2010年的雙非嬰兒有3.2萬多名,佔全港出生嬰兒總數近三成七,問 題看似十分嚴重,亦驟眼看似是攤薄本地醫療資源的罪魁禍首。但大家卻有否想過,這其實是政府近年口口聲聲說要「發展醫療產業」,但卻規劃失誤下出現的惡 果。就是為了要賺內地同胞錢,所以要歡迎他們來港產子。以2012年為例,政府把非本地孕婦來港產子的數額定為3.5萬名,當中在私立醫院的是3.1萬 名。比較起來,2011年頭11個月,公立醫院非符合資格人士經由急症室入院分娩的人數,為1453。這些資料不是什麼秘密,在食物及衛生局去年12月 13日向立法會提交的文件中都可以找到。我的一名學生,中大政政系畢業現在負笈海外留學的Edwin,最近便在facebook詳列數據剖析有關問題,我 希望《明報》的讀者有機會一看。

不用祭起「蝗蟲論」,也可把問題說清楚

所以要解決問題,不用祭起「蝗蟲論」這面大旗,只要把矛頭指向政府,要其為過去所謂「發展醫療產業」的規劃失誤負責,把政策重新修訂,削減非本地孕婦來港產子的配額。這都可以通過理性的政策討論,把問題說得清清楚楚,想出解決方法,而不用訴諸仇恨和歧視的語言。

我贊成一處地方的公共服務應該讓本地人優先享用。周二,公民黨的代表要求衛生署停止向雙非孕婦發出預約產前檢查,或分娩證明書,預留牀位給本地孕婦及港人 內地配偶孕婦使用。同時,又促請政府聯同內地相關部門全力打擊中介公司及其活動,並嚴懲闖關者。我相信,這些都是對症下藥的良策。過程中,公民黨沒有祭起 什麼「蝗蟲論」,已經把訴求說得很清楚。

至於自由行和自駕遊,我認為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去討論。究竟香港的基建、配套等容量,能否容下如此數目龐大的遊客?沈旭暉所提的巴哈馬經驗,對香港有否參 考價值?這些都是可以通過政策語言去討論的。我也不想見到在繁忙地區如旺角、銅鑼灣等,書店、本土特色店等被連鎖電器舖、名牌店、化妝品店、藥房等 crowd out,弄至無處容身,讓香港日漸喪失本土特色,但這是一個旅遊業的規劃問題,自由行是否應該放緩?自駕遊是否應該叫停?這都是政策選項,毋須以「蝗蟲 論」來看待問題。

不是不要同情,而是應該超越

讓我再重申,我們不需要用「蝗蟲論」這類充滿歧視和侮辱性的語言,已經可以把政府政策上的失誤及思慮不周,說得清清楚楚。矛頭應該指向特區政府,而不是讓一整個族群的人,為少數人所犯的劣行,當上出氣袋,背上十字架。

我們當然應該懷着同情和仁愛之心,去看待市民在生活中遇到的困難和折騰,也應該對自身的幸運,多懷感恩,但這卻並不表示我們需要透過滿口憤慨、衝動的說話來證明自己。如果我們真的想為問題尋求出路、解決方法,就應該多從政策的語言,而非仇恨的語言,來切入問題,討論問題。

我們每個人都是有血有肉、有着七情六慾之輩,人心肉做,當遇上困厄、利益受損的一刻,也難免會怒火攻心,我自己也不例外,但當整個社會去面對有關問題時, 就不能這樣,就應該超越,因為,「The society must be better than the individual」。